任锦欢没有回答,夏天的热意大概提前来了,耳朵似乎听不见了,喉咙也好像发不出声音了,只能闻到浓郁栀子花香,从窗台飘进家里,不知什么时候起,眼中已逐渐湿润。
他抱住母亲。
亲缘的维系除了来自血脉相承与家庭角色责任,还有诸多更深、更复杂、更坚不可摧的情感。他们是母子,也是共同面对过生活风雨的战友。
周连锦拍了拍他,说:“你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抱我……小金挺不错的,要说唯一不好,就是可惜他不是我们无锡本地人。”
任锦欢领会意思后破涕而笑:“你怎么还有这种老思想。”然后他想起回来前同事的戏言,道:“妈,幸好你不是TJ人。”虽然母亲无法理解这个梗。
两个月后,麦肯锡芝加哥office。
任锦欢收到时露消息是在来美出差第二周,当日《论坛报》正显示:黄金价格再创新高、日全食引发全美关注、芝加哥犯罪率五年上升20%……但跟时露的爆炸性内容相比,这些都不值一提,对方只发了五个字:“我要结婚了。”
“你要结婚?你什么时候脱单了?”任锦欢给她打去电话,怀疑两人不在一个时间线。
那边道:“反正比你早,你输了,给我打钱。”
他笑了笑,实在好奇,“他数学很好吗?”他记得时露的择偶加分项。
时露回复:“虽然他智商没我高,但能数清苏打饼干上有多少个小孔。”
听到这里,他就明白了新郎是谁,委实不可思议,“你不是说不找金融圈的吗?”
然后对方发了个被打脸的表情,一本正经道:“人要善于和过去的自我和解。”
很好,世界的本质就是“真香”。
“你俩怎么搭上线的,我居然一点都没听说?”
对面轻巧道:“看来我们都需要重整情报网,你不是也瞒我很久吗,你和你的‘香根草’?”
他愣了愣,哑口无言。
“放心,我还没把你来美消息告诉其他人。”时露道,“婚礼在下下周,圣地亚哥,你来吗,不来的话你可别后悔。”
暗示不言而喻,任锦欢心头微热,金向棠也会去吗……他摩挲着指腹,很快,他笑着回道:“来,当然来,就算金价跳水、太阳磁暴、芝加哥炸了,我也一定来。”
因为,一辈子只有一次。
时间来到两周后,加州圣地亚哥某中餐厅。
宋鸣雨结完账,将饭店赠送的“幸运饼干”扔给面前的发小,边捞水煮鱼片边道:“虽然你专门抽空从西雅图过来让我很感动,但是大老板,明天好歹我婚礼,作为伴郎团成员你不应该练习一下微笑吗?”
金向棠从讯息中抬起头,解释道:“抱歉,刚刚在看一则新闻。”
宋鸣雨见他神情严肃,以为跟他公司有关:“什么新闻,融资收紧了,你被撤资了?”
他摇头,认真道:“北京要下暴雨了。”
最后一块鱼肉勉强没被夹断,宋鸣雨顿了顿,后悔自己的关心:“你这个病情持续多久了,要不要回国找中医调理下?”后想到什么,改口笑道,“不对,中医调理不好你,只能靠那位。”
金向棠大方收下挖苦,他也觉得自己精神状态堪忧,尽管网络联系能帮他实现一时慰藉,但每次挂断电话后,对于追求实感的他而言只能算饮鸩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