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听到什么莫名谣言,任锦欢无力笑了笑:“我和延哥没有任何关系,请不要乱猜了。”
“那还有谁?”对方迫求答案,这让他生出防备无果后的对抗,于是平静道出问题本质:“师兄,其实你清楚,这和是谁无关,而是因为那个人不是你,对吗?”
杨争怔然,这句话直接点明他所想,他讶异对方示出如此反常攻击性,回溯过往细节之后,自我蒙昧令其不甘:“既然你知道我的意思,之前是故意模糊不明、装作不清楚吗?”
“如果一件事情没有抛到台面上,我为什么要去做那个捅破纱窗的人?对我来说,这有风险,也不公平。”任锦欢冷静反问他。
人际感情中,“默默付出”往往是一个很好借口,给予人道德高位的优越感,在这个位置上,既能沉溺于自我奉献的精神胜利叙事,也能给自己留有进退余地,那么这时候,看似将主动选择权交出,实则是一种施压,做出选择的人往往需要承受另一方期待所带来的压力。
杨争等待他做出选择,但个人心意与他人回应从来不存在必然联系,何况这是一份无法满足对方的回应。
“师兄,在校友层面,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关照,也不想破坏这段关系,所以,这是我认为能够保全你我关系的做法,只不过从一开始,我们对关系的期望终点就不一样。”
“你……”杨争一时难以反驳,徒有不平,又希冀这种落败并不仅限自己身上,道,“如果这是你的态度,那你对其他人也是这样吗?”
任锦欢靠着玻璃墙,背影投射在镜面中,从外看去呈现出隔绝感,“师兄,这个问题并不能帮到你,如果你只想要一个一时慰藉的答案,那我可以只说前半句&ash;&ash;”他将目光从杨争脸上挪开,说道,“‘弱水三千’。”
E3会议室,文延关闭投影仪,对面前与他完成交接的人叹道:“公司这些业务因为派系繁复牵扯,之前就乱到各方内斗,我还挺佩服你,居然一条条把它们捋清楚,向棠。”
接收到这句褒奖的人抬起眼来,道:“事情总得有人做,公司给了身份权利,当然要尽到责任,之后也辛苦你了。”
文延审量看着他,似笑非笑:“那太有压力了,我恐怕是狗尾续貂。”之前他与一些高层为争下海外暗中角逐,谁成想被金向棠这个外来空降横插一脚,那会儿他本以为对方拿不住海外的烂摊泥潭,结果竟被对方给盘活了,如今金向棠归美,海外基础成熟开始分业务精细化管理,他得到其中一杯羹,只是这羹拿在手上早失去当初意义,黄鹤楼已成,他再如何也难赋新诗。
“对了,中午要不要一起去外面吃个饭?”两人走到楼下,文延发出客套邀请,金向棠则掏出怀中香烟,随口道:“今天先不了,待会儿我还有些事要办。”
文延遂作罢,其实只是意思一下,不久,旁边打火声响起,他无意瞥了一眼,也就是瞥了眼,然后,神情蓦地僵住&ash;&ash;白底蓝方图案的包装烟盒,英文字符,很精致商务,是百乐门,周围抽这种烟的不多,屈指可数,少到让他一下子想起那晚,任锦欢在超市里买的那包香烟恰好也是这个牌子。
记忆随着复杂联想席卷而来,比如初次见面那天,打德扑那天,团建划船那天……几幕中的违和感终于串联起来。
“金向棠!”文延握紧拳头,朝前方背影喊道,声音刻意压着。
于是,金向棠转过身来,烟缕飘到一边,但没有说话,眼中甚至没有询问,很像他在德扑桌上炸胡赢牌时的样子,不会有过多表情透露,除了笃定。
就是这样的表情,文延想起当时才被他的空城计骗了,多可惜,自己明明拿到的是那么一副好牌,怎么甘心输给对方,怎么就被横插一脚,而现在呢,还有机会吗?
不,对方这回已经真正拿到了牌。
翳气堵在胸口难以平息,猜想强烈得如同现实,他想去验证,掀开对方牌面,要明明白白,但在开口质询一刹那,一个小小的片段忽然闪回到他脑海&ash;&ash;
“为什么不全展示出来?”他僵硬问向那个赌桌胜者。
金向棠笑着看他:“我怕你见了更后悔。”
……
仿佛预言审判,他怔了怔,最终逐渐松开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