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锦,你怎么……我都不知道你原来也会抽烟。”文延勉力笑道,试图让语气听上去像闲聊。
任锦欢回头简单道:“最近才开始,只偶尔抽下。”
文延神情放松下来,道:“我以前没见你有这习惯,所以有点惊讶,感觉你……”说到一半停住,他没法把握接下来的措辞是否合适。
任锦欢这时低头笑了笑,虽然夜间难以看清对方脸上细节,但他知道那句隐掉的话是什么,于是接道:“感觉我很陌生,和一直以来留给你的印象有差,是吗?”
文延张了张嘴,没法回答,他想起先前电话里的承诺,当时只因情急才没细究心底的愕然,现在回味过来,他忽然意识到这个曾经一起共事的下属很有距离感,在他眼里,对方素来温顺柔和、鲜少有攻击性,而当下,由工作缔造的上下级心态正悄然逆转,这场对话的上位者不是自己,是对方。
任锦欢端看他小会儿,沉思后平静开口:“延哥,你的想法我其实很早就明白。”
他一怔,期待与忐忑同时浮上心头,不自然笑道:“那……你怎么想?”
任锦欢走出路灯光下,沿着街边踱了几步,慢慢回想道:“过去两年你对我很好,无论工作还是生活,都给我不少帮助和机会,我很感激你,所以,在作为你的下级这一角色中,我尽力给出我能有的报答。”
那除此之外呢,文延目光追上去,可很快,对方无言的神情已经宣示答案&ash;&ash;除此之外,给不了。
“是因为上级这个身份吗?”他问,如果回答“是”,这份拒绝里到底留有希望。
任锦欢笑着叹了口气,知道他想听什么,撇过脸徐徐说道:“其实,我遇到了一个很喜欢的人,那个人,不是你。”
说完颇有些如释重负意味,文延错愕看着他,很久没有反应,最后压抑着复杂心情干巴巴问:“什么时候的事?”
任锦欢淡淡道:“延哥,私人边界被冒犯对我来说不舒服,这个问题你没有权利来问我。”
话已经挑明到这种地步,即是做好了对这段关系放弃经营的打算,文延纵然心里不甘,也无法继续探究下去,只是,感情上的捷足先登对于男人来说难以释怀,他想知道自己输到何种程度。
“全部都只因为那个人吗?”他再次确认,希望能听出一点其他答案。
大街上车来车往,发出拖长鸣声,音调粘稠,任锦欢将视线移向远处,看着循环无起止的车群,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露出一个自嘲笑容:“说实话,我并不知道能和他继续多久,甚至可以说,这段关系存在许多不确定,总有一天会到期,但即便如此,我也愿意把时间挥霍进去,想每天和他在一起,过一秒是一秒,过一天是一天。”
说到这里他目光微亮,语气多了分温馨,“搁以前,我可能没法相信自己也会做不计后果的事情,但这确实是我当下想法,我喜欢他,也喜欢和他在一起的自己。”
剧院演出走到末尾,已经完美谢幕,这是高校为奖彰优秀教授组办的文艺汇演,金向棠为母亲献上花束,一家三口说说笑笑时,金母留意瞅了眼附近,顺口问他:“诶,你不是说会带一个朋友过来吗,他人呢?”
“他那边有点要紧事,今天暂时来不了。”
金父注意到他表情,不动声色帮忙切了个新话题,引到找馆子吃饭上,金母看到丈夫眼色,遂也了然没多问。
金向棠独自开车回来,导航地图正播报周边路况,堵在半道时,他终于得空呼出长长一口气,不似父母面前的轻松。
外面排满车辆,一动不动,他打开聊天软件,重新看着最后几条信息,后知后觉体会到平生少有的失陷感,如同窗外现实困境,愈演愈烈。也许因为事与愿违,又或者因为对方的无法赴约是为了文延,再或者,这些都不是本质&ash;&ash;
收到解释时,他其实能理解,加之对方并不知晓安排,他不至于因为个中曲折而去误会一个朝夕相处的人,理性与思量已经帮他消弭这种情绪,但若只是如此便罢了,在演出的数个中途里,在与父母吃饭席间,在这拥堵的路道上,更强的念头缠扰着他&ash;&ash;想确认,想见对方,想立刻就见到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