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延声音很焦灼,也已经慌不择路,称:“你知道,Steven对我来说很重要,他怕陌生人,之前你陪他玩,他很喜欢你,我希望有个熟人陪他,小锦,拜托你了,他不能一个人在医院……”
任锦欢心头涌起烦闷,两难的情绪将他架了起来,且绝大部分来源于自己,其实春节那次应该和对方说清楚,一时帮忙便是留有一分余地,这次帮了,那下次呢,因为昔日的上下级情分才对这段关系淡处理,但显然,现实对他留有的体面不屑一顾。
他看了眼时间,做出决定,沉声道:“延哥,我这次可以帮你,但是之后,我希望你不要再提出类似请求,如果可以,互不打扰。”
对面默了一秒,说好,于是他挂掉电话,给金向棠匆匆发去信息,表示可能会晚到,接着便改了导航方向。
剧院内。
金向棠发送完回复消息,旁边的金父拿着节目单问他:“现在第几个了,你妈的诗朗诵还有多长时间才到?”
金向棠笑道:“爸,你急什么,还有一个小时呢。”
第58章 织娘断锦>>37
儿童急诊科内坐满了人,哭叫声惶惶一片,面色焦虑的家长不时走来走去,如同一场混乱无序的手术。
任锦欢一边等检查结果,一边安抚文延儿子,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他看向墙上钟表,已经过了半小时,随着指针走动,心切感逐渐加剧。
终于轮到喊号,被告知是小儿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输液,他一愣,下意识问输多久,医生开出缴费明细,快速答三瓶,并称可能有发烧迹象,得看着点,说完便开始催下一个。
医务室节奏高压紧张,小孩子正虚白着脸冒汗,任锦欢见状,遂顾不上其余想法,快速办完手续后向文延说明情况,等安置好Steven后,他再次打开手机,已经临近起初预计的最晚离开时间,但在收到文延还有两小时才能抵京的回复后,他今天的计划便无法“死而复生”。
任锦欢蹙眉平复好呼吸回到看护房,点开与金向棠的对话,编辑完解释,却迟迟没有下定决心点“发送”。刚刚医生通知结果,他瞬间的起念不是小孩子病情的紧急,而只是能不能按时离开,回过神后,这种微妙心理多多少少施压给道德感,等自己遵服道德感做完一切,却没有半分安宁。
五分钟、三分钟、一分钟……他盯着屏幕数字,执着到了最后一秒,才将所有希望余地收回。
九点,文延急急来到医院,儿子已恢复无碍,任锦欢与他说完医生叮嘱和费用便没多待,出门走到医院对面小超市时,文延从后面赶来,说着道谢与抱歉,虽然得到一句淡淡的“没事”,但对方始终持着疏离态度。
店门前的灯箱发出冷森森白炽光,建筑阴影将人隐没大半,几级台阶的距离,文延却觉得无法再靠近一步,拘束感笼罩着当下,他咽了咽喉咙,示好找补说,我都忘了,你还没吃饭,有什么想买的吗,我来付。说完这话,他先一步走进店里,像是回避当下气氛。
任锦欢挑了些三明治和熟食,其他没什么需要的,走过一排排货架,他兴致缺缺抬眼,瞥见收银台旁的文延,对方在张望他身影,但是刚好错开,一种疲惫感油然而生。
在医院等待时间里,他想了许多,关于过去一段段关系的经营,关于文延等人,以及,关于金向棠。因为世俗价值的考量,人际中的互利平衡无不是在为退路铺垫,成为未来资源积累的一部分,而自己也因此在察觉到部分关系变质后,仍能熟视无睹维持下去。
但今天,在消息发送出去一刹那,他忽而觉得过去这一切背后意义不再鲜明,反成枷锁,只剩虚无乏力。
条码扫描器的机械音冰冷响起,文延支付完后,一包百乐门香烟被扔在收银台上,猝然闯进视线,身旁人单独结了一笔,他愣了愣,侧头去看,对方已径直走出超市门。
任锦欢如常拆开香烟包装,路灯将身后人影拉长至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