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年岁月的尘埃中,两个人都不复原本的模样。
而对于如今的她,顾时璋更多是枕边的爱人,是她依赖的人,亲近的人,是和她分享人世间欢愉以及生活琐碎的人。
从这个角度,她心里是排斥的,排斥上一世的一切。
她害怕说开后,那些掌握在手中的美好就没了。
是以心里也是逃避的,他在美国很忙,最近美国金融界似乎也不太平,他忙得要命,顾不上回来,那正好给她多一些空间,让她去想明白这一切。
不过电话还是要打的。
他不舍得她,每天都会打两个电话,有时候忙到晚上十点多还要特意打过来,打过来又问她是不是要睡了,嘴上说要挂了早点睡,但其实还是忍不住多说几句。
叶天卉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雨,伦敦是一个过于肃穆和讲究的城市,总是有大片凝重的红色,以及略显沉郁的灰色,就像是他们博物馆里的油画,大片大片的浓郁,仿佛随时要参加一场晚宴。
顾时璋低声问:“今天的案例讨论怎么样?”
叶天卉:“还好,我准备得还挺充足,导师还表扬我了。”
其实对于叶天卉来说,案例讨论本身并没什么难的,就算她不懂的,也有顾时璋可以教她,手把手地教。
只是英语方面确实受限罢了,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疯狂恶补,倒是进步很多,基本可以表达自如,且能表达一些深层次的思想。
她感慨:“我发现语言本身也包括了一些思想和性格,不同表达意味着不同的思考模式,比如当我用英语表达自己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另一种思维。”
感觉在体内挖掘出另一个人。
顾时璋笑道:“因为语言的表达本身就是一种思维方式的体现吧,其实不光是语言,社会环境,地理环境,气候人文,这些都对性格有塑造作用。”
叶天卉听着,望着窗外那虚线一般的雨水,以及那湿哒哒的红色屋顶,轻笑了下:“好像是的吧……”
她这么说着,心里却记起当时顾时璋在伦敦,他让她听伦敦嘀嗒的雨声。
一时之间,在那阴郁潮湿的天气中,她体内突然滋生出一种绵软的渴望,会希望他就在身边,她可以靠在他坚实而富有韧性的身体上,享受着男性那有力的臂膀以及富有节奏感的律动。
这么想着间,电话里已经沉默了下来,彼此都不在说话了,叶天卉可以清楚地听到话筒里传来的男人呼吸声,很低很沉,有些异样的磁性感。
叶天卉便觉自己只听他的声音,都要潮湿起来了。
她有些脸红:“我挂了,早点睡。”
顾时璋低沉的声音却传入耳中:“你还记得吗,那一次我给你打电话,我说伦敦下雨了,我给你听伦敦的雨声。”
叶天卉没什么力气地靠在沙发上:“嗯,记得……”
顾时璋:“现在却轮到你在听着伦敦的雨,而我————”
他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道:“在想象着你在我身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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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没错,一个城市的人文地理环境对人的性格有塑造作用。
这几日叶天卉除了上课学习,大部分时候泡在图书馆,天晚了便径自回去家中。
阴雨连绵的季节让周围的一切都是湿漉漉的,而短暂的分离让她心里的思念也酥酥麻麻地在发酵。
这天用过简单晚餐后,她喝了一杯咖啡,便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翻看着书,书是从图书馆借来的,讲述伦敦本地的一些逸闻趣事,也包括英国赛马历史,讲述曾经的国王是如何沉迷赛马。
这其中也有英国女王养下的几匹马,以及英国王室公主精湛的骑术。
这么看着看着,便有些困乏了,于是将书随手放在一旁,裹了毛毯,在那潇潇雨声中就此迷糊着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糊中好像做了一个梦。
她回到了前世,就是那个潇潇雨夜,她穿着战袍,踏入御书房。
御书房中,着一身素袍的年轻帝王眉眼温柔,自那御书案后垂眸看着她,笑着问她,叶将军人在边疆,却心系君王吗?
她便怔怔地看着他,看着那冕冠后的眼睛,那双温柔的,却是难懂的眼睛。
她张张唇,想说话,想说你不再是顾时璋了吗,你忘记我了吗,你怎么可以忘记我。
她这时候才发现,她不想回到曾经,她不要那个恩威并施的帝王,她想要顾时璋,那个温柔缱绻的顾时璋。
这时候,他却突然伸出手来,低声命令道:“过来。”
叶天卉站在那里,却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半点动弹不得。
簌簌风雨声吹打着御书房的窗棂,滴漏的声响一下一下地仿佛永恒,而她却分辨不出今夕到底是何年。
他见她不动,却径自绕过御书案,走到她身边。
挺拔尊贵的男人略俯首,用幽深的眼睛看着她,他的眼睛像是覆了一层薄薄的冰,冰之下便是滚烫的熔岩,可以随时喷发,可以熔化一切。
他凝视了她良久,竟抬起手来抱住她。
代表着生杀予夺大权的男人,那双手仿佛都是烫人的,叶天卉想躲开,但她并没什么力气,她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战袍太过厚重冰冷,上面的水意沾在男人锦袍上,他却并不在意的样子。
他捧着她的脸,喃喃地说:“卉卉,我是三哥哥,你不记得我了,你不喜欢我是吗?”
说着间,他便俯首吻下来了。
他太过温柔,难以忽视的气息犹如蚕丝一把把她牢牢缠住。
他的吻温存而热烈,唤醒了她所有的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