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质推开椅子出了门。
在中国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宁昭同没有追上去,有点无奈地跟招瑜说:“你就是倔脾气。招招那么好的性子,你好好说她能不听?非要刀子嘴豆腐心,一刀刀扎孩子,招招就算心里有数,脸上也过不去啊。”
“不许、教训我!”招瑜板着脸,一秒钟就破功了,趴在她肩膀上念叨,“我担心啊,宁昭同,这丫头、过得太顺了……她这辈子就会死读书,见着生人话还没出来,脸就要红一半……我让她学法,以后当律师胆子自然就大了,非不听我的,自己就报了法语……”
“专业上的事当然尊重孩子的意见,那是她一辈子的事,你能陪孩子几年?”
“我没想逼她跟我一样,但她就是跟我一样啊!”招瑜有点激动,“你说她要是老老实实当个公务员,相夫教子一辈子,都不用崔乔,崔家那俩老的就能罩着她了!但她学个法语,说要跟她爸一样当外交官,往非洲跑,她还是个同性恋——她这种性子,以后日子怎么过?你说怎么过!”
宁昭同算是明白了,却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这甚至不是观念上的问题,纯属俩母女耐不下心来好好沟通,张嘴想顺着哄两句,想到觅觅,又有点张不开口。
女儿从母亲的身体里钻出来,却要长成一个完全不属于母亲的大人。
再念叨了两句,招瑜有点迷糊了,撑着她站起来:“你人不错,宁昭同,以后出事儿我——哎,算了,这饼跟你画没意思,你要真出事儿我也捞不出来。”
宁昭同扑哧一声,拎着她出门:“差不多得了。”
第二天宁昭同去找傅东君,中午是一家叁口,晚上带上了爷爷奶奶。姜宏先这回算是表态了,愿意去昆明跟着儿子儿媳妇,但他年纪大了,一星期一节课就差不多了。
傅东君笑着捅咕他:“这时候说不想,到时候天天带孩子就想上课了。”
一家人哈哈大笑,乐乐在儿童座椅上急得直叫唤。宁昭同给她塞了块西瓜,小丫头顿时不叫了,吃得满脸都是果汁,惹得几人又笑起来。
“以后我能去你们学校遛娃吗?”傅东君问她,“顺便蹭蹭课。”
宁昭同安慰师兄:“要是很想要学位就撺掇撺掇咱爸吧,卷个学位点出来,你就能继续读研了。”
傅东君一听是这个道理,一脸期待地看向姜宏先:“爸,虽然咱学校是双非,但我不在乎那些虚名,只想要一个硕士学位。”
“不在乎虚名还想什么硕士学位?”姜宏先笑哼一声,“你要乐意读,现在就去考研,我跟你妈帮你带孩子!”
在东部见了一圈朋友,跟聂将军贴了半个月,给亲闺女训了几天话,再飞回昆明哄一哄刚上高叁的男朋友,夫人躺在夫君怀里算了一下日子,说后天准备去北京了。
“他是直接回来,还是待到明年叁月?”韩非问她,“他应当想回来了。”
“对,要回来的,明年再去会上卸任,”宁昭同抱住他,“以后家里就有两个老头儿了,宝贝有没有危机感?”
韩非微微一笑:“他能活过一百吗?”
“……我觉得够呛。”
“那他只会是晚辈,”太师岿然不动,然后摸了摸夫人的腰,“我想你了。”
“……”
夫人吸了一口气,按住腰上的手:“来来来,韩然也,你跟我说说,这好好一句情话在咱们家为什么显得那么暧昧?”
韩非叹气,翻身压住她,亲了亲她的鼻尖:“要做下流事,自然要说些清白话。清风明月,花前月下,陛下觉得够清白吗?”
“?”
下流了一晚上,第二天理所应当地起晚了。
“下午啥安排?”喻蓝江一屁股坐过来,“老鬼下午要带狗去体检,你去不?”
“不去,缺人找玠光,”宁昭同在平板上划拉了两笔,“跟老陈说午饭早点,我吃完去找小朋友。”
小朋友。
喻蓝江有点不高兴:“还没腻味呢?”
“啥意思?”
“小孩儿不懂事,尤其是小男孩儿。”
“啊?”
“我也当过小男孩儿,信我。”
“……什么有的没的,”她笑骂一声,“要进谏去找崔乔润色润色再来,你这套我听着费劲。”
喻蓝江有点烦,想了想懒得再理了,一把把她薅进怀里:“想吃烤全羊了。”
“吃,你自己做。”
“今晚做,你今晚回来吃饭吗?”
“可以回。”
“可以是啥意思,本来没打算回?”
“今天周末,小朋友就放半天假,”宁昭同无奈,“一周就见他这么一次,不请他吃个饭合适吗?”
他还来劲了:“我在部队里那会儿一年就见你一次,你也没说见面请我吃饭啊!”
“少胡搅蛮缠的,”她轻轻踹他一脚,“爬,做饭去,敢气老子中午你也见不到我!”
十字路口正碰见推着板车卖花的,正好刚变红灯,宁昭同探头买了一束巧克力色的多头刺玫,放在副驾驶,准备待会儿哄哄小朋友。
输密码进门,屋子里气味还算怡人,没有想象中垃圾遍地的样子——宁昭同关上门,对着大门缓了缓,觉得眼睛有点辣。
片刻后,她换了拖鞋把花束放下,洗干净手,把滑倒地上的毯子捡起来,盖住他的腰腹。
“……姐姐,”眼睛还没睁开,一句黏糊糊的姐姐就出来了,“你、啊!”
舒席玉慌乱地跳起来,意识到自己刚刚是个什么样子,一下子脸都红透了。
他、他他他!
“吃饭了吗?”宁昭同问他,“去洗个澡吧。”
他羞得想哭,磕磕绊绊说了句没有,抱着毯子一路冲进房间,抓了干净衣物逃进了浴室里。门关上的前一秒,客厅传来一声朗笑,他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心说没脸见人了。
做了半小时的心理建设,他握着门把手实在不敢开,还是她招呼了一声吃饭了,他才探头探脑地钻出来。
离开浴室裹着化学香氛的水雾,接踵而来的是好闻的饭菜味道,刺玫已经处理好插在饭桌上了,厨房里传来隐约的声响。
“帮忙摆碗筷!”
“啊,来了!”
宁昭同端着最后一碗汤出来,放在桌子上,轻轻拈了一下耳垂缓解指腹的灼烫:“待会儿自己洗碗。”
“好,姐姐不吃吗?”舒席玉凑过来。
“我吃了过来的,”她顿了顿,还是提醒道,“以后回房间再弄,你爸妈偶尔会过来,好歹有个缓冲。”
“……”
他埋着脸刨饭,煮红了两个耳朵。
叁个菜让他吃得干干净净,剩下的半碗饭泡着菜汁也加完了,宁昭同在后面看着他洗碗,偶尔回个消息:“下午要不要去哪里玩?”
“不去了,”外面阳光实在是好,这句话舒席玉说出了一点遗憾,“想补觉,晚上还有张数学卷子要做。”
听着都累,她帮他叹了口气:“好,补觉,那晚上想吃什么?”
“火锅好不好?”他偏过头,眼睛都是亮的,“不辣的底料,我们自己去买菜,自己回来做。”
小屁孩儿也体会到过日子的乐趣了。
这句是夫人为自己感慨的,应了声,自顾自笑了一会儿。
日头有点大,这房子没安装厨房空调,她没等他把碗洗完,从客房里拿了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
哗啦啦。
舒席玉听着放水声,看着手底下的泡沫,心里有点发烫。
姐姐的经期在半个月前……今天应该可以吧?
把碗碟放到沥水架上,再拖完地出来,浴室已经空了。他仔仔细细地把手洗干净,探头发现姐姐就在他的床上躺着,他咬了一下嘴唇,心里更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