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恭喜我,也恭喜你,”窗帘拉着,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沉平莛俯身轻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所以是双喜临门。”
“都怪你,我当时正在看新闻。孩子知道我想见你,能不想赶紧出来让你过来吗?”
“都怪我。”他笑,很好脾气地应着,握住她的手。
“宝宝那么快就出来了,没有折腾妈妈,所以要感谢宝宝,”她笑得开心,抬手摸了摸他的眉毛,“快跟我说,谢谢宝宝。”
他有点为难:“一定要用这种句式吗?”
她不满:“对婴儿就应该说儿语的!”
“好,”他含笑,凑近了襁褓,“谢谢宝宝。”
她笑得眉眼都温柔起来:“刚出生的婴儿视力范围只有十五厘米左右,你可以离她稍微近一点。”
“我可以抱一抱她吗?”
“当然呀。”
沉平莛洗干净手,在宁昭同的指导下把孩子抱进怀中,下一秒,臂弯里一张小小的红脸对着他张开了笑颜,一瞬间他心头就像坚冰迎了春风,克制不住地柔软下来。
一个生命。
她的孩子,他的孩子。
“哇,她对你笑了!”
他缓缓蹲下来,把孩子放到她的身边:“宝宝乖,对妈妈笑一笑。”
婴儿还不太能睁开眼,但扬起了笑脸。
宁昭同心都要化了,把孩子抱进怀里:“小宝贝……”
眉眼温和而倦怠的长发女人,襁褓里刚出生的小婴儿,视线相接,都带着笑意。
沉平莛看着一切,喉间突然有些发热,甚至连眼眶都开始烫起来。
他的爱人,他的孩子。
他半生过后的栖息之地。
突然身后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封远英探进半个头,小声道:“书记,有位女士在外面说要找您。”
屋内两人都看过来。
知道他的行程,还点名要找他?
沉平莛颔首:“哪位?”
封远英神色犹豫。
“说吧。”
封远英脸色尴尬了一下,小声道:“是黎姐。”
黎姐?
黎朝安对倪南的态度倒是缓和不少,但看起来完全没准备从西非回来,倪南想老婆想到都想移民了。
沉平莛心头一惊,立马大步往外走去,两步后突然意识到什么,在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
宁昭同含笑摆了摆手:“去吧,问问在北京待多久,愿不愿意让我请顿饭。”
沉平莛目光深了一瞬,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她抱着孩子翻了个身背对他,最后没有说出口。
片刻后,门被轻轻合上。
宁昭同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脸,垂下了眼。
几分钟后,聂渡云和苏笙推门进来。
苏笙确认宁昭同没睡着,端着椅子坐到床边来,笑:“同同,累了吧。”
“是有一点,但是不想睡,”宁昭同笑,把孩子递过来,“妈妈抱一抱,宝宝会对人笑呢。”
柔软的婴儿一入怀,苏笙一瞬间就把所有想问的都抛了个干净,脸上都笑开花了:“哎呀,哎呀真的!怎么知道对人笑呢!”
聂渡云跟过来逗了逗,看宁昭同气色还算好,低声问了一句:“同同,沉怎么会过来啊?”
宁昭同跟着压低声音,眉梢一挑,有点俏皮神色:“爸爸知不知道他刚刚匆匆忙忙出门去见谁了?”
苏笙一听就反应过来了:“初恋情人?”
她闷笑一声:“妈妈真厉害。”
聂渡云不明白:“什么意思啊同同,他来看你怎么能见到他的初恋呢?”
“是这样的爸爸,他跟他初恋分手的时候闹得很不愉快,后来人家见都不愿意见他一面,”宁昭同笑眯眯的,半点没有造谣的忐忑,“黎姐身份比较特殊,大家都没有联系方式。但黎姐跟我关系好,我生孩子肯定是要来看看的,他就过来守株待兔了。”
两位长辈点头,懂了,苏笙又悄悄问:“同同,那为什么这个黎姐知道你生孩子的消息啊?”
这回宁昭同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就是几个气声:“隐秘战线的英雄。”
聂渡云恍然大悟,肃然起敬:“那人家要是不愿意,他也不该硬来。”
“你说话注意点儿!”苏笙瞪他,又叹息,“怪不得那么多年没娶呢,也是个难得长情的。”
宁昭同都要笑拉了,强行忍着:“就是就是。”
聂渡云和苏笙小声议论了一会儿,催着她睡觉:“同同你先休息休息,睡饱了再说吧,郁郁那边我还没通知他呢,等你醒了我让他给你打电话。”
“好,这就睡,爸爸妈妈也休息会儿吧,你们肯定也很累了。”
苏笙神情柔软,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们累什么,你看你爸爸,高兴得都合不拢嘴了。乖,快睡一会儿。”
聂渡云笑:“同同睡吧。”
一排警卫退开,黎朝安看见一身黑西服走出来的男人,一看就乐了:“哎呀老板,喜得贵子怎么还板着张脸,我就那么不受你待见?”
沉平莛打量着她。
在西非混了七八年,她比以前还要黑上一点了,不过那种桀骜不逊的神色还在,倒是半点显不出来岁数。
他不出声,黎朝安嗤了一声,放下手:“不理我也没事儿,本来也不是来找你的,小宁生完了吗,没事儿吧?”
沉平莛开口:“还走吗?”
“走啊,怎么不走,我这不得为家国大业发挥余热吗?”黎朝安挑眉,“怎么回事儿啊,小宁生孩子的大喜事儿你表情跟死了妈一样。不是,小宁真的是自愿跟着你的吗,你不会用手段强迫她了吧?”
旁边封远英听得想扶额。
黎姐啊,能不能给咱领导一点儿面子。
沉平莛很轻地笑了一下:“你觉得她跟你像吗?”
黎朝安狐疑地看他一眼:“老板,您现在的说话风格可是越来越邪性了,想干嘛?”
“不像?”
“当然不像啊,你见我什么时候留过长头发?老子初中都没上完,小宁是博士吧?你就自己看看,我这鬼样子跟她有半点儿像的吗?”黎朝安真的莫名其妙,“你是不是岁数大了不行了,看女的都一个样。”
封远英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而沉平莛竟然还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不像。”
黎朝安烦了:“小宁到底有没有生完,我能看看她吗?”
“生完了,很健康的小姑娘,六斤八两,”沉平莛神情柔和下来,“现在睡着了,不急,过两天再说吧——把她控制住。”
黎朝安正想说什么呢,周围七八个大汉立马扑上来把她压住,她大骂一句:“我操沉老鬼你要干什么?!”
“别走了,”沉平莛看她一眼,转身,“送到倪南家里去。”
“?????”黎朝安慌了,“别啊老板!我、我靠老哥你好沉……”
窗口映入傍晚的阳光,浸入他的眼底,一点未示于人的释然笑意。
往日做错的一切,都该慢慢弥补。
他不想再压着更多的愧疚与悔了。
宁昭同自觉一觉睡了能有十五个小时,但睁眼竟然看到了沉平莛。
他还穿着他开会的黑西装,冰蓝斜格的领带,只是外套眼见着有点皱了。
“醒了,”沉平莛发现了,递过来一杯早温好的水,“起来坐坐。”
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没回去吗?”
“想守着你。”
“守着我有什么要紧的,你们班子现在少人,本来工作就多,”她微微蹙了下眉头,“这些话头没必要留,再说我确实也没什么事。”
沉平莛摸了摸她的脸:“你最要紧。政务在这里处理也没事。”
宁昭同按住他的手,眉梢略挑:“这么殷勤,犯什么错了。”
他失笑:“我殷勤一定是犯错了吗?”
“不好说,我胡乱猜猜。”
“那我就胡乱答一答,”他推开凳子,起身轻轻抱住她,“对不起,不该丢下你先去处理黎朝安的事情。”
她怔了一下,而后失笑:“你没必要因为这种事跟我道歉吧?”
“嗯,其实只是想借机抱一下你。”
“什么毛病,”她有点想笑,“我一身汗味儿,好闻吗?”
沉平莛轻笑一声,放开手坐回去:“好像有一点,奶的味道。”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敞开的领口,一片雪白饱满的底下已经隐约有了一点泌乳的痕迹,顿时有点苦恼:“呃……”
“怎么?”
“孩子去哪儿了?”她坐起来,“好像该开奶了。”
开奶?
他没太明白,解释道:“被两位老师带去做检查了,刚去不久。开奶是什么意思?还是决定母乳喂养吗?”
“对,孕中期就开始泌乳,反正就生这一个,不喂浪费了,”宁昭同去摸手机,“得让孩子吸一吸,刺激乳腺,才能大量产奶。”
“吸?”他看向她领口处饱满的弧度,一个荒唐念头涌上来,“我可以吗?”
“……啊?”
他若有所思:“原理是一样的吧?”
“那倒是。”
“那让我试一试。”
“不是……这我多不好意思。”
“真的吗?”他有点怀疑。
她闷笑一声:“真的……但也不是不行。”
门锁上,窗帘却拉开了,放入一室灿烂的朝阳。
他解开她的扣子,褪下她的衣衫,蹲在床边,将脸贴进她的怀里。挺拔雪白的乳肉,红润挺立的乳首,一点白色液体沾在上面,散发出温暖的奶香。
他略微抬起脸,含住了那一点嫣红。
吮吸,他降生于世学会的第一件事。
如今再次回到一个母亲的怀抱里,感受着唇舌间馥郁而香甜的液体,他垂下眼,所有的线条都平静下来。
真是太美好的清晨,窗外白云悠悠,微风徐来。朝光映亮了他一半的脸,也抹平岁月的沟壑,让他此刻仿佛重回稚子之时——而那些忍了许久的泪,终究还是流下来了。
她轻柔地抹去,手掌抚上他的发顶:“沉平莛。”
他抬起脸,泪光隐约。
“这是一个开始。”
他怔怔看着这个朝阳之下雪白无暇的漂亮女人,眼底有动容的神色。
“一个幸福的开始,”她笑,轻声强调,“我们会有崭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