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碧渠听出端倪:“您大概知道是谁了吗?”
“有一些猜测了,她可能比我更敏锐,但……让我再想想,”沉平莛没有把话说死,转过来看了他一会儿,“你要藏一藏。”
陈碧渠略怔了一下:“现在这个关头吗?”
“不急,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吧,”沉平莛缓和了眉眼,“今年末,去东北躲一躲。正好,你升职也需要基层经验,这下理由也有了。”
陈碧渠点头:“都听您的安排。”
“不会太久,”沉平莛把烟头扔进垃圾桶里,望向天边的暮云,“回去吧。”
半月后,宁老师出院,适逢正月十五。当晚家里说得上热闹非凡,麻将开两桌都没缺人,但崔乔是回去伺候父母膝下了。
嗯,薛预泽舒坦了。
当然,这醋其实吃得多少有点开玩笑,因为宁昭同坦然地把前尘全部说了,实在缺点暧昧的气氛。不过因为不踏实,薛预泽还是主动加了崔乔的好友,甚至略显猥琐地看了一遍他的朋友圈,发现这人过得是真自在。
可恶,羡慕了。
宁昭同从书房里出来:“承平!”
“哎!”
“哎!”
两个声音,众人都愣了一下,然后齐齐大笑。
宁璚摸着酥酥抱怨:“阿娘!就不能不管他叫承平吗?”
“干嘛,你爹我用了四十多年的名字说改就改?”陈承平从厨房出来,“啥事儿啊?”
韩璟瞥他一眼,宁昭同忍笑:“过来帮个忙。”
酥酥对着宁璚这个空降的大女儿颇为不满,哈了一声不满地跳出她怀里,韩璟啧了一声:“你这丫头,刚回家几天就猫嫌狗憎的。”
宁璚不满:“谁是狗?阿娘背着我养猫女儿你还不帮帮我。”
聂郁含笑,抱住酥酥,摸着它柔软的肚皮温声教育它:“不可以凶姐姐哦。”
“喵!喵!”酥酥跳起来,朝着喻蓝江身上跳过去。
他也坏!酥酥不要姐姐!
晚间宁昭同上桌打麻将,刚胡了个杠上花,喜笑颜开地拿起旁边的花茶,结果已经见底了:“郁郁!”
“哎!”
“哎!”
又是两个声音。
旁边桌的薛预泽看过来,但没开口问:“六三,从这边拿。”
“哦,好,”宁昭同开始砌牌,“倒个水,你们给他解释解释。”
聂郁有点尴尬:“啊这……”
宁璚一脸郁闷:“名字多了点儿,不是我的错。”
韩非过来拿过杯子,解释道:“公主小名觅觅,大名开始是宁郁,因为是在云梦出生的,取植被森森郁郁之意。宁璚是写上宗谱的名字,念着如果公主即位世人要避讳,才改了个生僻些的字,是美玉之意。念念也是如此。”
宁璚强行把猫抱在怀里,跪在沙发上看过来:“小时候我还因为名字觉得父亲不喜欢我,玉玦是有缺的,感觉就不盼着我好似的。”
宁昭同一哂:“让你这丫头不学无术,天天闹笑话。四万。生之忌满,有缺是好事。”
薛预泽赞道:“这是大智慧。”
陈承平听得牙都疼:“碰一个,六条。你们怎么起个名字还那么多讲究,我这名字就是我爸姓陈,字排到承,然后随便抓一个平,就成了。”
薛预泽笑:“我这代字排是玉,玉器的玉,我本名是玉泽,后来我父亲说太女气了,就改成预言的预了。”
“什么就太女气了,”宁昭同不满,“什么叫女气?织羽名字女不女气?”
林织羽神情淡淡:“无所谓。”
陈碧渠为大家添满水:“上古巫者为女,若是孤阳无阴,也无法连通天地吧。”
“啥意思?”喻蓝江走过来,怀里抱着酥酥,腿边则跟着小跑的Arancia,“哦,你不是男的啊?”
林织羽一时语塞,众人哄笑。
宁璚探头问道:“那妹妹准备叫什么名字啊?”
宁昭同头也不回:“你说你哪个妹妹?”
宁璚疑惑:“您现在不是只怀着一个吗?我、啊!阿爷!干嘛打我!”
韩璟收回手:“你猫妹妹叫宁酥酥。”
“?”
傅东君都要笑傻了。
“不过,我还真琢磨过,”宁昭同悠悠打出一张四筒,“你们觉得慎远和裁瑜哪个好听?慎终追远那个慎远,裁是剪裁的裁,怀瑾握瑜的瑜。”
喻蓝江困惑:“这是女孩儿名字?”
薛预泽评价:“感觉是民国人。”
宁璚不满:“怎么我们就是单字妹妹就是双字!”
薛预泽扮演了一把狄仁杰:“太师怎么看?”
韩非沉吟片刻:“裁字是否意头不佳?瑜字倒也是美玉之意。”
“碰,四万,那慎远比较好?”宁昭同问。
韩非摇头:“不好听。”
“那你想一个,你们也想想,我真不会起名,”聂郁递了个草莓过来,她用嘴接了,模模糊糊道,“我觉得叫宁草莓也行,或者宁樱桃?”
“……”
“……”
“……”
众人沉默,而后都朝韩非投出鼓励的眼神。
太师,闺女未来会不会被嘲笑就看你的了!
正月十八,家里因为宁璚的未来规划爆发了家庭大战。
舅舅苦苦相劝:“觅觅!不读书真的不行的!你看看这一大家子,以后我们聊天你都搭不上话!”
陈承平据理力争:“条条大路通罗马,行行事业出状元,甭听你舅舅的,念不下去就别念了!”
舅舅不敢置信:“他都能说得出这么没文化的话了,你还愿意听他的?”
喻蓝江吃着车厘子:“别逼孩子啊,学不进去有啥办法?”
陈碧渠态度含蓄:“就算不上学,还是应该多学习的。”
韩璟态度坚定:“不行!她不上学肯定在外面欺男霸女给我们惹麻烦,必须送她上学,三本都行!”
宁璚这人倒也不是不懂规矩,就是喜欢好的,看到就想抢。后来倒没那么霸道了,因为她当了皇帝,目之所及全是最好的,不用抢。
韩非轻轻摇头:“要学就好好学,在学校气氛很重要。”
林织羽给宁昭同揉着太阳穴:“陛下觉得呢?”
陛下一脸无所吊谓:“高中学历有的吧?”
宁璚垂头丧气地应声:“有。”
“行,那给你三个选择,”宁昭同把腿放下来,“第一,给你一年时间准备,申个海本还是成人高考都行,只要你想读,我供你读到博士后出站都行;第二,在家啃老,给你妈我当助理,我给你发工资,但是别的看心情;第三。”
众人都看过来,而宁昭同示意了聂郁一下。
聂郁认真看着宁璚:“觅觅想入伍吗?”
此话一出,陈承平支棱了:“行!别的不说,这条路咱们能给你铺得平平坦坦顺顺利利的!”
宁昭同轻踹他一下:“说什么呢,我送她去吃苦的,你以为享福的呢?”
“该吃的苦吃,不该吃的咱也不能吃是不是?”陈承平觉得真能行,看向宁璚,“觅觅啊,你这身高空军估计进不去,海军天天在海上菜叶子都见不着,还是跟我们一样在陆军混吧?”
聂郁笑:“那些都不急,还不知道觅觅愿不愿意。”
傅东君不能接受,一脸痛不欲生:“救命,花儿一样的闺女你往部队送?!”
韩璟想了会儿倒真觉得能行:“你是军营里泡大的,估计也很适应。”
喻蓝江提建议:“你籍贯哪儿啊,要不要去蒙古新疆那边当兵?他们现在还有骑兵,每天都能骑马。”
“那是不是太辛苦了?”陈碧渠有点担忧,“海拔那么高,很不好受吧。”
“那就去内蒙古!”喻蓝江语带诱惑,“听说你从小也算马背上长大的,那肯定想去草原上混!”
觅觅承认自己很动心,但还是把目光坚定地投向了陈承平:“承平父君,哪里最好混?最好是一直有人罩着几年就能混出起色的那种!”
宁昭同眉头皱起来,抬脚踹了闺女一下:“说什么呢宁璚,我告诉你,不管你到底去哪里,进部队后不准乱多嘴,更不准乱攀关系。自己安心好好工作,你牛逼自己混不出头来?还想让别人说你的成就都是因为父母?”
聂郁打圆场:“觅觅开玩笑而已,同”
“什么开玩笑,这种玩笑不准开!”宁昭同横他一眼,“还有你们,说的什么有的没的,还什么给她铺路,我缺她出人头地给我挣脸享福啊?宁璚你看什么看,还不服气是不是?你以为当年你全是自己混出来的?你们全镇北军就你一个女的,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不知道卖玠光面子是吧?”
觅觅苦着一张脸:“阿娘!给我留点儿面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