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璟看着眼前男人一脸不可思议,同情地安慰道:“没事,慢慢消化两天就好了,虽然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硬要让你知道。”
聂郁茫然地点了点头,还是反应不过来。
……同同失踪的那两年里,意识竟然飘到两千年前,待了快四十年,甚至还干掉嬴政当上了皇帝?
还有那个叫韩非的漂亮少年……原来真是韩非啊。
韩璟这次耐心很好:“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想问的……
聂郁突然想起一件事:“韩、韩将军,同同她……是不是有一个女儿啊?”
韩璟一听这话,脸上忍不住挂起笑容:“对,小名叫觅觅,宗谱上大名叫宁璚,是个脾气很不好的丫头。”
“jue?”
“对,这个璚,一种美玉的意思。”韩璟给聂郁写了一下。
聂郁低头看着他的笔画:“好生僻的字。”
“因为如果觅觅即位,世人就该避讳了,不好起个常用字,”韩璟笑,“最开始起名叫yu——”
韩璟顿了一下。
郁。
宁郁。
聂郁抬起头:“怎么了?”
“哦、没什么,”韩璟回过神,语速慢了一些,“因为是在云梦出生的,生在盛夏,植被森森郁郁,太师便赐名为‘郁’……就是你那个郁。”
是太师起的名,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聂郁表示出适时的惊讶,笑道:“那还真是很有缘分。”
韩璟也笑:“可惜,她性子要是能有你十分之一好,我和夫人也不会那么头疼。”
“小孩子嘛,活泼一些很正常的。”
“那可不是活泼的问题,这丫头五岁就敢去刑场看砍头……”
……
声声入耳。
陈碧渠往书房里看了一眼,摸了摸怀里的Arancia,眸色略沉了几分。
两天后,除夕,窗外大雪纷飞。
酥酥和Arancia一大早就被穿上红色的漂亮衣服,守在门口迎接各位爸爸的到来,等人齐的时候耳朵都快被摸蔫儿了。
聂郁安抚地握了握两只猫猫的爪子,顺便努力平复一下看到林织羽后的震撼……真的好美啊。
晚上六点半,一桌丰盛好菜摆在了面前。
一桌男人心思各异,排遣着心里的奇怪感受,而唯一的女人坐在上座,笑得眉眼都弯起来。
嗯……事情走到如今这个局面,还是比较一言难尽的。
不过大家都自诩体面人,又是大过年的不想寻她的晦气,于是团团坐在一起,还能略显真心地一起举杯,送上两句俗得透顶的祝福。
“希望大家身体健康,节日快乐!”
说完齐齐埋头,偶尔有人夹上两筷子菜,而后便都盯着上座一杯接一杯利落得跟灌饮料一样的女人,想着自己敬酒的时候说什么才能不跌份儿。
毕竟这桌上文盲和文化人可是对半分的。
陈承平做的饭,但韩璟打下手,加上几样花了点功夫买到的珍鲜食材,所以席面勉强还能说上一句集百家之长。宁昭同提公箸从东星斑上拨了一筷子,蒜瓣儿似的鱼肉,火候精妙,调味克制鲜美。
嫣红漂亮的嘴唇合上,看得人若有所失,像食欲也跟着关上了似的。
杯举了又落,终于轮到了这边的薛预泽,他也不急着提杯,笑道:“夫人不说,太师可是名垂青史的大文人,怎么也不行个酒令什么的,给咱们夫人助助兴?”
韩非闻言,清明眼波扫他一眼:“薛先生好兴致,在下洗耳恭听。”
薛预泽连忙做出告罪的模样,有种佯装的做作:“我自小不学无术,太师还是别难为我了——要不咱们以酥酥为题吧?”
酥酥听见动静,喵了一声,走过来坐到林织羽的脚下。
林织羽把它抱起来,抬了下眉:“《硕猫》?”
上座传来一声闷笑。
韩非抬手拈了拈它的胡子,朝她笑道:“是该少吃些,太痴肥了。”
她含笑点了下头,朝他举杯,青瓷相碰,清脆的声响。
薛预泽指尖微微收紧,陈承平看见了,移开目光。
末座的喻蓝江从手机上抬起头,正见举杯的一幕,哎了一声:“怎么回事啊,还没到我就回去了,乱顺序了吧!”
她笑,举杯:“先敬你。”
红唇边的酒液还没干便续上了,陈碧渠没忍住出声劝道:“夫人别喝那么急。”
她怔了一下,而后放下杯子:“听你的。”
众人自然也识相,陈承平拿了公筷给她夹了点菜,盯着她一点点吃完,才续上酒,撞了一下她的杯子:“你知道我酒量,就这一杯啊,祝酒词你自个儿想,喜欢什么就当我说了什么。”
韩璟忍笑:“见过敷衍的,没见过那么敷衍的。”
陈承平瞪过来,心说这人找他什么麻烦,结果见他挑了一下眉,举杯示意,一饮而尽。陈承平不理他,凑到她耳根边上说了两句什么,惹得她轻笑出声,亲稔地送来一肘。
这力道在座的除了大卜估计都不用挡,陈承平顺势握住她的腕,在桌子底下磨了磨。
走过半圈,酒气终于爬上了她的脸,颊飞霞红,望过来的眼睛润得要滴出水来。
陈碧渠喉间微微一紧,双手举起杯:“陛——夫人。”
“不要拘谨,有人欺负你记得跟我说,”她眼里全是笑意,酒杯轻轻敲了一下面前的盘沿,“就这一杯,别耽误你上班。”
他神情微缓:“多谢夫人体恤。”
韩璟撑着脸看他,俊眉微扬:“大年夜还要随时等着电话,好辛苦,要不辞职让夫人养吧?”
陈碧渠这回没呛他,很老实地解释:“年关的时候稍微忙一点,也不是一直这么辛苦……”
“你怎么老跟他过不去?”她看韩璟一眼,也不多说,又斟了一杯,看向林织羽,“喝酒吗?”
林织羽摇了一下头。
她不勉强,自己喝完了那杯,还下意识地朝下点了点,示意没有余酒。
人人或多或少沾了个唇,绕了一圈,最后剩了埋头认真吃饭的小聂上校。
被喻蓝江拍了一下,他茫然地抬起头,看见她手里的杯子:“啊?我也要喝?”
那模样有些过分单纯,惹得大家忍俊不禁,陈承平啧了一声:“你是没听说过还是不信邪,他的酒你也敢劝?”
聂郁不好意思地放了筷子:“不喝了吧,我酒品太差了。”
喻蓝江自然不会放弃宣扬聂哥英勇事迹的机会:“我听说过不少次,但就见过一回。那次聂哥就喝了一杯多一点儿吧,把老姜扑到地上一顿乱亲,拉都拉不开,你都不知道当时傅东君的脸色……”
“小喻!”聂郁连忙按住他,“才没有!”
这段子一出,众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看着文文静静的,没想到喝了酒后那么野?
她笑眯眯地撑着脸:“那么多人,不怕按不住,要不做个实验?”
聂郁张了张嘴,迎着她的视线也不好意思拒绝,脸颊憋得通红,最后认命地倒了小半杯:“就这么多,多了真要出事。”
她笑得不行,示意喻蓝江把他按下来:“逗你的。”
韩璟不解:“真一点都不能碰?”
聂郁想解释,却见她轻摆了下手:“不喝也好,喝多了手抖。”
他是个狙击手,手抖是最要命的。
聂郁心头微微一动,盯着面前那杯酒,看着里面酒液泛着琥珀光。陈碧渠收回目光,眉梢轻轻动了一下。
酒过三巡,她到底见了些醉态,倒还记得含笑道了失礼才下了桌子。不喝酒的早就待不住了,跟着离席,三三两两地就地坐着,招着手逗酥酥和Arancia。
她径直掀帘进了书房,林织羽正膝上横琴,玉一样的手指似落非落,没有声音。
她盘腿坐到他身边:“弹一曲。”
林织羽略略颔首,最后点头,抱着琴坐到了桌子面前,按弦而拨。
未成曲调先有情。
众人都看来,酥酥喵了一声,从陈承平怀里冲进书房。
酥酥蹲在了他左脚边,她笑着拿手指逗了逗它,靠在了他右腿上。
林织羽指尖微微一顿,又起,音调颤了两下。
薛预泽掀开帘子,脚步轻得像猫,灯下抚琴的美人恍如玉雕一样,他的目光却稳稳落在林织羽膝边,一张鲜妍到近乎醴艳的脸。
一曲终了,他才走到她边上:“困了吧。”
她笑:“有点上头。准备走了?”
“可以再留一会儿。”
“好,那一起看看春晚吧,”她仰起脸,那姿态竟然有点像酥酥,“或者打打麻将?”
薛预泽细眉一挑:“这么厉害,喝那么多还能打麻将?”
她撑着林织羽膝盖站起来:“还不信我,走着瞧!”
结果十来个人凑不齐一桌想打麻将,最后她看向聂郁:“凑个搭子?”
聂郁失笑:“我水平很差的。”
陈承平催道:“少他妈娘们儿唧唧的,要打赶紧。”
她看他一眼。
陈承平立马改口:“我是说,别磨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