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黑之时,三班总算是回归到了营区,连长冷羽也站在门口,看人到齐了,才一指车箱,说:“登车!”“你妈!到营区了,还登个逑的车,剩下的路,老子走的回。”高飞心里嘀咕,但还是登了车。累啊,能省一步是一步。上了车,高飞坐在了最后,他取下了自己的水壶,扭开了壶盖,将口朝下,对着车外倒。自从见了铁线虫后,高飞一路上,就忍着没在喝一口水,强撑到了部队,也是够拼的了。三分钟后,回到了侦察连,下了车,冷羽说:“直接开饭。”直接进了食堂,吃着久违的饭菜,高飞从没有觉得,原来,大锅饭也那么的好吃。饭后回了宿舍,高飞坐下,就在起不来了,他倒是更想躺着,可是在部队,就得守规矩,不到点,就不能睡。撑到了点,高飞连上床的力气都没有了,实在是,浑身都酸疼。好不容易上了床,衣服都没有脱好,高飞就躺着不对了,他是什么也不想,人就睡着了。……此时,在另一个营区内,一个瘦小的黑脸汉子,躺在生了锈的旧铁架床上,看着生了蛛网的房顶,就是睡不着,他所在的营区,是一片低矮的瓦房,倒是在这片营区外的不远处,有着一个现代化的营区,那里,楼房洁白,与这片瓦房,成显明的对比。一夜,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瘦小的汉子,起了床,他睁眼看了看左右,宿舍又没其他任何人在,他这才想到,自己真的成了光杆司令了。“一二三四……”外面想起了早操的口号声,他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看向了外面。操练的是机步营战士,瘦小汉子回来,了解了一下边上的营区,知道大致的情况。他们口号很响,但没有杀气,他们终究是没有参战老兵们的压力,和平年代,这群生龙活虎战士们,连参加战争的机会都没有。瘦小汉子也知道,他,以后也许会变成他们一样,那曾经有过的战争中的痕迹,也将从一点点的从他的世界里消失。“真的会有那一天吗?”瘦小汉子忽感心中一阵悲凉,没有战争了,兵人,还是兵人吗?回来了,想法就多,还是守在南岗好,在那里,每时每刻都紧张着,紧张的让人没有多的念头去想。而现在,是太安逸了,人安逸下来,就会有太多太多的想法,做为兵人,想法太多,不好。他转过身去,到了桌边,弯下腰来,取了一个瓷脸盆,这是他回来以后在仓库里找到的,这也很有历史了,现在的部队,早就不用这上世纪的东西了。他拿着脸盆,走到了外面,一排洗漱的水笼头,这与他离开时不一样,看来,是后来加的。他打开了水笼头,接了一盆水,然后,伸伸了进去。“哗啦啦……”捧起的水凉水浇到脸上,让他清醒很多。但是,还不够清醒,于是,他低头,闭上了眼,一头扎在了脸盆里。一秒,两秒,三秒……足足有两分多钟,他忽然抬起头来,脸左右甩了甩,这才提起脸盆的一边,将里面的水倒了出去,他提着脸盆的边,回去了。他取了新衣服,那套配发给他的新军装,虽然看着很不习惯,但他还是打算换上。房间里,有一面镜子,也不知道,是谁放在这的,他脱下了自己的内衣,对着镜子,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只见他那健壮身上,一道道看着渗人的伤疤,一个叠着一个。伤疤就是兵人的勋章,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是一个勋章,一道伤疤,就是一个铁与血的故事。但是,这些故事,就要成为了往事了,他离开了南岗,也随之就要放下过往的一切,现在的他,还是一个守护者,只不过,现在他守护的,不在是南岗了,而是他们曾经的根。“一二……三四………”外面的口号,还在喊,喊的震天响。瘦小汉子忽然就被这口号给喊醒了,他突然想到——虽然离开了那片打拼守护的土地,但他还是军人!军人,就不能这样的消沉。他匆匆地换上新的军装,戴上帽子,扎起腰带,整理好,小跑出门。他要回到开始时的自己,要去出操,那怕,他只是一个人出操。他默念着:“只要有我一个人在,毒蛇就没有消失,毒蛇,永不沉默!”就是这个信念,让已经不在年轻的他,热血沸腾。他咚咚咚咚地跑到操场上。忽然冲过来一个人,这让机步营的战士们有些意外,看军衔,还是一个少校,这军衔可不低,和他们的营长,一个级别的了。机步营的官兵们,诧异地看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黑脸少校,看着他以极其标准的姿势,跑步到跑道上,他气息平稳,很沉着,但沉稳的他,给人一种新生的活力。一种久违的感觉,这种感觉,不知道消失有多久了,应该是从他离开这一片营区开始,就没有了,现在,它又回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军区,毒蛇突击队,现在开始,点名——”他高喊,用低沉的嗓子,高喊出来的声音,带着沉闷。机步营的官兵们,停了下来,看着这个忽然冲出来的少校,看他,要做什么,他们,所有人,都对这位少校,好奇起来。机步营的官兵们,并不知道这个少校是什么人,他们只知道,这个脸上尽岁月的军官,是从那片废营区出去的,他是从前线下来的英雄。前线,在军人的世界里,是一个热血的词,虽说现在是和平年代,但不代表,就没有前线。军人都崇拜英雄,特别是那种前线下来的英雄,他们没机会上战场,就将自己对战场的情怀,寄托在了那些英雄的身上。“叶建中!”瘦小的黑脸汉子喊,这让机步营的人,不明所以,他们,不知道叶建中这个人,是谁,而这个让人欣慰的少校军官,又喊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