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大营中。朱元璋练完刀后,一边儿自己擦拭着汗水,一边儿听捻着胡须的刘伯温讲解历代帝王得失,今天讲解的是光武帝刘秀。朱元璋前些时日看完刘邦之后,又寻来资治通鉴,倒是对刘秀有些了解。听刘伯温先生讲解一番,也算是有了不同的见解。朱标归来后,知道这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便驻足认真听起来。见世子殿下也在听讲,刘伯温微微点头示意,继续讲解。由于有朱标在场,刘伯温讲的更加浅显了一些。等到刘伯温讲完,朱元璋和朱标一起恭送刘伯温离开。见朱标一脸回味,俨然沉浸在大魔导师刘秀的伟大事迹中不能自拔的摸样,朱元璋笑着说道:“吾儿很崇拜刘秀?”刘秀忍不住赞叹道:“中兴大汉江山,与携手创业的功臣善始善终,这难道不值得孩儿崇拜吗?”实际上刘秀崇拜刘秀的天降陨石的操作。心想刘秀莫不是也懂得造火炮,或者有上前门投石机?不然那天降陨石,也太不科学了啊。朱元璋笑了笑说道:“孩子,与臣子相交,一定要记住这句话,叫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帝王之夜,哪里来的那么多真感情?为了帝位,杀了兄长弟弟,囚禁父亲,说明了什么?权利诱人啊!臣子可以辅佐你登基,也可以觊觎你的地位。所以作为上位,你未必需要那么绝情,但是这种虚无缥缈的君臣之情要不得。况且刘秀并非你想那么伟大,不然马援又是怎么回事儿?况且在为父看来,刘秀这个皇帝干的真的不咋地!”朱标一脸不解,心中暗道:“父亲的心狠手辣,自己早就见识过了。所以他说出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这话,他一点儿都不奇怪。反正自己将来肯定不能像是父亲这样。但是父亲说刘秀不是好皇帝,他一点儿都不能理解。”见朱标疑惑的表情,朱元璋解释说道:“刘秀出身皇族,又有那么多人支持,却用了十几年才当了皇帝,可见其就算是做了皇帝,也摆脱不了他是中人之姿的事实。再说政事上的事情他做的真的很差劲,光武帝担心地方起兵,就解散了文武分制,将军权交给地方太守?何其愚蠢!地方都军政合一了,要中央朝廷做什么?我看三国大乱跟刘秀密不可分。还有秦汉一直是全民皆兵,可是到了刘秀这里就没有了。为什么少数民族在汉朝以后,就屡屡为外族侵略,和刘秀有很大的关系。第三点,也是我最讨厌刘秀的一点,那就是尊儒,而不是将儒家当成控制国家的工具,你想想刚才先生说的话,刘秀的尊儒,是不是导致经学的解释权落到了世家手中?最终的结果反而是造就了弘农杨家和汝南袁家?朝廷的思想被别人控制着,那国家能不乱吗?孩子,听先生们将史书,别被他们所诱导。你要记住他们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从他们的学问中汲取营养,最后成就属于自己的帝王之学,不然你只会成为儒家思想控制下的书呆子。”朱标被朱元璋一通教训,虽然大致听懂了,但是还感觉有些迷迷糊糊,怎么先生嘴里的圣贤之君,到了父亲嘴里就一文不值了呢?还有父亲对于军政合一的事情是非常抵触的,可见对于朱振的现状,他老人家是不满的。可是朱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父亲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排朱振。因为这家伙施行的很多东西都太离经叛道了,根本不被当下主流的意识形态所能容忍,所以在朱标看来,想让他发挥最大的价值,就必须给他一块地,让他自己去经营。朱元璋见朱标沉吟不语,很明显在吸收自己讲解的东西需要些时间。索性自己也不急,便拍了拍朱标的肩膀说道:“前些日子去了盱眙?”朱标应道“是的父亲,我还看见了扬宪。”虽然妹妹很生朱振的气,但是还不忘让兄长给扬宪上眼药。朱元璋点点头,又问道:“那臭小子发兵了?”“是。”说起此事,朱标有些兴奋,问道:“父亲,咱们什么时候开拔。”朱元璋起身一边儿往回走,一边儿说道:“大军运转不易,我虽然亲率大军亲征,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亲临第一线,那是将自己安置在死地,并不是最明智的选择。”这是朱元璋给朱标又上了一课。朱标连忙点头:“父亲,孩儿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池塘,您和朱振,还有那些学生就像是各种各样的水,早晚有一天会将池塘装满。”池塘吗?朱元璋看着升起的朝阳,心中不禁豪情万千。池塘算什么孩子?你要做太阳,照耀万民,你要做大海,海纳百川。咱们父子一定要携手并肩,创下万世之基。大雪过后,盱眙进入了冰冻模式,那些顽皮的孩子学着北方逃难来的孩童堆起雪人,打起雪仗,而大人们则躲在房屋里烤着火炉摇头。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难道要一直靠男爵府养活不成?这得多大的无底洞啊!叶兑和茹太素站在田埂间,脸上却浮起几分笑容。“瑞雪兆丰年啊!虽然今年大雪造成不少麻烦,但是想必来年是个丰收年,北边儿的百姓的日子也有些盼头了。”叶兑望着一望无际的大雪说道。茹太素望着眼前的白色,以及在寒风中的老先生,叹道:“爵爷走后,总是感觉心里空空的,也不知道爵爷什么时候回来。”叶兑笑了笑,“盱眙太小了,像是爵爷这样的豪杰,不去参与下争霸,也太不对不起这老天爷赐给他的乱世了。”因为滁州临近前线的缘故,无数新集结的军队,需要在这里领取物资后开拔,所以滁州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军营。朱元璋将邵荣安排在这里也不是没有道理。一来邵荣老了,坐镇后方,对他来说既安全,又能获取军功,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二来,这些骄兵悍将,也需要一个老将来镇压,不然不知道他们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一片片早就布置好的营地外,一队精神略显疲惫的队伍正在挺近。常茂在应天军方混的时间长,为了表示自己很能耐,自告奋勇去接洽。看着常茂得瑟的样子,沐英无奈的耸耸肩道:“这厮就这样,不过在军方,一般人懒得得罪他,几分薄面还是给的,咱们应该能有个好位置,让兄弟们好好休息休息,避避寒风。”只是老天爷似乎执意打朱沐英的脸,常茂本来正在和当地的官员交涉,结果忽然抽了对方几个嘴巴子之后,一脸怒气的走了回来。“振哥儿,对面那厮说营中已经满员了,让我们自己寻找宿营地。”朱振回头看了看那些疲惫的士兵和民兵,就皱眉道:“那么会玩儿吗?罢了,我们初来乍到,别炸刺。问问他们位置,我们自己扎营。”常茂又过去了,这一次看他拿起禹王槊要杀人的模样,朱振就知道这一趟不大顺利。谁这么光明正大的给自己下绊子?朱标这家伙说我得罪了军方所有大佬,此言不虚啊。“大哥?”“谁?”常茂正一肚子火气呢,闻声回头,竟然是自己的二弟。“大哥,我可想死你了,你可不知道,你在军山这些日子大展神威,弟弟在军中有多羡慕。”常升见到自己的兄长,情绪自然很激动。朱沐英在朱振身边说道:“那个瘦瘦弱弱的跟小鸡子似得家伙是常茂的兄弟,你别看他那样像是个病鬼,但是一枝花枪耍的很厉害,常茂惹了祸被人打上门去,都是这个当弟弟的挡锅。”“哦!果然是将门虎子。”朱振点头道。“别说这些废话,这滁州怎么回事儿?你大哥才离开应天多久,就给我这般待遇?我不要面子的吗?”常茂怒气冲冲到。常升心想,大哥啊,大哥。您之前在应天也没什么面子啊!只是您自己不知道罢了。不过看自己兄长这怒火,估计想要是杀人,为了不将事情闹大,常升赶紧上前交涉,“这位大人,请问您是哪位将军帐下?”常升此时正在负责大军的接待事务,等待大军到来,所以这位官员一听就堆笑道:“哎呦,”常大人,这可不是下官的事情,是邵平章的安排。下官只是照做罢了。”“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赶紧退下吧。”常升也是为了他好。谁知道自己兄长会不会一怒之下,宰了他。“邵平章?这这是想要做什么?”常升心中疑惑对常茂说道:“大哥,你替我跟振哥儿告个罪,我去去就来。”朱振也在思索。邵荣这厮想要干什么?真的要造反吗?要知道此时大军云集,他要是想要造反,可是跟自寻死路没有什么区别。不对啊,他要是想要造反,也不至于跟自己这点儿折腾啊。还有朱元璋,为什么非要自己来滁州?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朱振对虎二招呼道:“就在大营旁边儿扎营。”虎二也是军中的老资格了,不甘心道:“爵爷,咱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等鸟气,当初在应天的时候,您可就横着走!不给他们点儿教训吗?”朱振的目光在大营之中游离,淡淡的说道:“那是之前,现在是在军中,一切按军法从事,我虽然有爵位,可是这点儿人在邵平章眼里,屁都不算。干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