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第一缕晨光撒入闺房。外面便响起了锣鼓的喧天声。张禅知道姐姐要嫁给朱振,心里很是开心,将自己偷偷在集市买的爆竹,点燃引爆,惹得王府的侍女一阵阵欢呼。张家的宾客、官员一大清早就穿戴的崭新的衣装汇聚在吴王府,给张士诚和刘夫人道喜。张灵凤坐在闺房的床头,喜娘用五彩线绞去脸上汗毛,又帮着涂抹各种胭脂水粉,床头往日里张灵凤练武的武士袍这一次是没有机会再去穿戴了。张灵凤自己对着铜镜整理云鬓,粘贴花黄。绣着凤凰的大红色吉服由刘夫人亲自帮着穿上,然后披上云霞五彩帔肩儿,戴上金花八宝凤冠儿。铜镜中的女儿越发的明艳动人,刘夫人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的自己。只是那个时候,张士诚穷,自己家里也穷,可穿不起那么奢侈的嫁衣。如今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穿着那么美艳的凤冠霞帔,刘夫人仿佛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一样。(ps,这个时代应该是青衣。我怕读者骂我,就写凤冠霞帔吧。反正宋朝也有这么穿的。)朱府的迎亲队伍的吹吹打打的声音已经响起。几个傧相站在王府门口敞开了嗓门高声呐喊。“大宋皇帝陛下亲封的盱眙县男爵来迎娶新娘子喽。”几个张家待嫁的闺女领着侍女拿着用丝绸包裹了头部的木杖往外推打着傧相,然后合上了大门。幸好常茂和朱沐英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不然还真的受不了这么残暴的一幕。就算是这样,几个傧相顷刻间也被揍得鼻青脸肿。朱振骑在戴着绣球的小红之上,头发梁冠,身穿绯红色的礼服。笑吟吟的看着这群坏小子的喊门。吴王府的正门平日里一般人可是进不去的,今日女儿大婚,张士诚特意批准走正门。几个小女子打闹了一阵,实在是揍人的,没有了力气。张禅这才穿着小号的礼服出场,头戴红花,脸上擦了胭脂,仿佛结婚的不是朱振,是他一样。看着骑在马上的朱振,小家伙大声唱到:“姐夫,市井都说你曾经在狮子林吟诗,又与大才子蔡和凡对弈十局,是当世难得的大才子。你的武勋小弟见识过了,那么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见识见识你的文采。想进去迎娶新娘子可以,但是你必须吟诗一首,看见没,我身后可都是咱们姑苏的大才子。吟诗不过关,你休想进门!对不对!”“对!”众人齐声喝道。今日吴王府大婚,各地的才子也都汇聚在吴王府,想要看看是哪个家伙那么大胆摘走了姑苏的霸王花。见世子折腾新郎官,一群青衫博冠的书生也扬起袖子跟着起哄。迎亲使者叶兑愁眉苦脸,这朱振打仗是把好手不假,阴谋诡计也很厉害,但是没听说过会作诗啊。这群家伙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朱振忽然想起那一日,蒙蒙细雨中,自己跟张灵凤独处的那一幕。立即开口吟唱道:“青山隐隐遮,行人去急,羊肠鸟道马蹄怯。鳞鸿难至,枉相思也。恼人正是,正是雨未歇。空谷伴虹升,野渡近青坪。望远人冷石碑热。”朱振与张灵凤的故事早就传开了,朱振与张灵凤早就有意,张士诚要朱振娶张灵凤,但是有个条件,那就是让朱元璋让出扬州。朱振身为臣子,不愿意让君主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肯定不肯,所以有了青山隐隐遮,行人去急。怕被发现,专门走羊场鸟道。至于马蹄怯,并不是真的马怕了。朱振的马是宝马良驹。怎么可能走个羊肠小道就怕了,是人舍不得走。这一走,就算是有大雁送信,也送不到有情人手中了。女孩子想追。却因为雨停不下,而跌落山谷。正在女子绝望的时候,峡谷里出现了彩虹。因为急雨,谷底出现了小溪。女子倚在石头上,心冷了,身体被雨水浇冷了,但是却把石头都焐热了。这么多么大的勇气。一众书生纷纷跟着吟唱。这首诗换做别处,就是一首悲情的相思诗歌。但是放在这里,却正好应景。男子并不是绝情的人,他回来迎娶你了。众人纷纷暂送好诗。轿子开始入门,张辰等一众兄长开始燃放鞭炮迎接轿子。张大舍手里拿着红包,逢人便塞,成功入门。弟弟张禅一手拿着红烛,一手拿镜子,走向轿子,照了照,嘴里念叨着,“我姐大婚,妖魔鬼怪都躲的远远的,我姐夫可是战场上的大将军,小心煞气灭了你们的魂魄。”朱振带来一个年轻的书生,笑着说道:“他叫罗贯中,擅长讲三国的故事,以后就让他给你讲故事吧。不过别忘了学习哦。”张禅一兴奋,连要红包的事情都忘了。外面一句句不停的吟唱不断,声音很大,刘夫人也听得清清楚楚。刘夫人这些年陪伴在张士诚身边,多少也听那些读书人提起这种作诗的雅事,忍不住赞叹道:“闺女苦了你了,不过你起码留住了这小子的心。将来你嫁给了他,一定要不忘初心,好好的珍惜你们之间的感情。切莫因为你父亲的事情,耽误了你们俩。”来探望女儿的张士诚,冷哼了一声,“算这个臭小子有点儿良心,不然我这傻女儿真的就把人放跑了。”父亲和母亲议论这首诗的意境,张灵凤却红到了耳朵根。心里暗想,朱振这个家伙真的够坏了。这分明就是当时两个人在一起欢愉的场景。两个人跌落谷底,衣服放在火堆架子上烘烤。而两个人从草地,到了石碑上。等到最后,两个人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才感觉到阵阵寒意。而那个时候,因为吸收了人身体足够多的热量的石碑却热的发烫。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家伙那么坏。还会做这种淫秽的诗。张灵凤越想耳根子红的越厉害。张禅已经将朱振放了进来。朱振在婚使的带领下,恭敬的给张士诚和刘夫人行礼。“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再上,小婿来迎接新娘子了。”张士诚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虽然之前一直盼着女儿嫁出去,但是等到人家来娶女儿了,一想到自己辛苦养了十几年的花,就让一头猪给拱走了,尤其这头猪还是恶邻家养的,心里就不舒服。刘夫人却没有那么多事情,女儿出嫁那是开心的事情。刘夫人搀扶着女儿,走到朱振面前,一脸和蔼,笑着说道:“朱振啊,今天我就将女儿交给你了,你若是让她受一点儿委屈,我这做娘的可饶不了你。”朱振赶忙再次行礼,“小婿一定会给她幸福的。”刘夫人摆摆手道:“行了,出发吧。别误了吉时。”想起自己这一出嫁,就是朱家人了。张灵凤忽然忍不住放声痛哭。“娘,女儿舍不得你。爹,女儿舍不得你。”自己养的女儿,如何没有感情,就算是政治婚姻,也希望自己女儿以后能过得幸福快乐。张士诚忽然转头看向朱振,表情很严肃。“臭小子,你给我记住了,不管你将来效忠我,还是效忠朱元璋,你给我好好对待我女儿,不然我起百万大军灭了你。”刘夫人推搡了一把凶神恶煞的张士诚,搀扶着女儿,擦着眼泪,“囡囡啊,侬抬得去呵,侬要敬重公婆,侬要敬重相公……”一百二十余名甲兵,皆穿着大红色的斗篷,着鱼鳞甲,非常威严,在常茂的带领下在前开道。大宋帝国的男爵娶亲,跟姑苏的书生可不一样。朱元璋特意派来了十几个老乡,敲起了淮西腰鼓。淮西腰鼓对于应天的兵马来说,是战鼓。腰鼓响起,那些上过战场,见过朱元璋兵马的官员下意识的就是一哆嗦。而朱振的迎亲武士则精神抖擞,催动战马迈上了回家的路。当朱振在迎亲的时候,蒋瓛则领着数十亲军校尉隐藏在房檐上,胡同里,悄无声息的用绣春刀抹掉那些妄图搅乱婚礼的刺客。这些人都是陈遇春他们派来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想朱元璋与张士诚进入一种和平的状态,尤其是和平之后,还会派朱振去泗州坐镇,他们更希望朱振死在迎亲的路上,成为笑话。蒋瓛抱着绣春刀,一刀划开一名蒙面刺客的黑布,冷笑道:“阿速军啊!不好好的放羊,瞎掺合什么?”如果朱振在此,肯定会吃惊的喊上一句,哥萨克。端木雨荷端坐秀玉楼的厢房之上,轻拢慢捻弹奏着琴弦。检校宛娘擦着手里的绣花针上的鲜血,撇了撇嘴,一脸鄙视道:“小姐,这蒋瓛动手怎么那么粗糙!这一次他们那么大张旗鼓的折腾,怕是要暴露自己啊。”“给蒋瓛安上尾巴,他能上树。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做那么蠢的事情呢?他之所以这么干,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国公要找一个理由,让他撤出姑苏。只有我们的情报人员都走了,张士诚才没有顾虑的对我们发动战争。至于官人,他现在还没有自己的势力,所以就要辛苦一下检校的亲人们了。”无知的人,总是快乐的。朱振接着张灵凤回府,却不知道有很多人在为他流血。张大舍站在府门前,大喊一声,“新娘子来喽。”姚天禧领着几个仆人,将绣着牡丹图案的波斯长毯铺在地上,女兵搀扶着张灵凤踩着毯子,跨过马鞍,火盆。叶兑资格最老,主持婚礼。拜完天地,拜完老爷子。在马二爷的见证下,正式成为古代的合法夫妻。朱振尚未来得及撤退,就被朱沐英和常茂拦住。两个人拖关系,从胡大海手里弄来的存货,实打实的高度烧酒。朱振一脸苦笑。常茂把腿放在桌子上,得意洋洋到:“打架小爷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喝酒,今日得借这个机会,都出个高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