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会下棋?我以为……”似乎对于别人的质疑,早就习以为常,蔡和凡轻笑道:“怎么,大使也如那些俗人一般瞧不起人吗?”朱振摇头道:“是在下以貌取人,让兄台见笑了。”蔡和凡用丝绸手帕擦了擦棋盘,又从口袋里掏出一袋子金饼笑道:“无妨,比起那些俗人,你起码多了些真诚!如何这些赌资够不够?”朱振诧异,原来这厮下棋,竟然是赌钱的。当下笑道,“古人将江山比作棋盘,既然兄台与我皆是风雅之人,不如效仿古人,以棋盘比作江山,输一局便输一座城如何?”蔡和凡笑道:“大使果然风趣,你如此相信我,可以给你弄来城池?”朱振笑道:“我自然是信得过兄台的。”蔡和凡哈哈大笑道:“好,不过兄台失礼,算输了我一城如何?”输一座城什么的,朱振根本不上心,就算是输给张士诚十座城,应天的兵马也能夺回来,这便是打出来的自信。朱振本来只是试探,没想到这个蔡和凡真的敢答应,看来这小家伙虽然在姑苏声名不显,但是却着实有些能量。这下子轮到朱振发愁了,因为他根本不会下棋。就在朱振担忧的时候,端木雨荷在抚琴见发出了几个几个特殊的重音,朱振听得清清楚楚,当下莞尔一笑。这是他与端木雨荷相识之后,为了传递情报方便,特意传授给他的摩斯密码,谁想到端木雨荷聪明伶俐,朱振只教了他一遍,他便记得清清楚楚。“请!”正式开局之前,按照古法应该在对角的星位上放置两枚棋子,称为势子制度。这项制度,据传从秦汉开始,在一定程度上束缚了下棋者的思想,但是却让中盘的厮杀尤为激烈。由于先手已经输了一城,朱振自然要来先手。不过在心里朱振是隐隐约约打鼓的,毕竟是拿城池做赌注,输了之后就算是朱元璋认账,自己也没有啥好下场。通过摩斯密码,朱振起手三七,平平无奇的一步,蔡和凡果然微微一笑,心中不由的轻视了朱振几分。自古对弈,起手三六,最佳侵角。若三七,则受一虎之伤。这朱振若不是棋艺不精,便是自讨苦吃。不过蔡和凡毕竟与朱振以国为棋,并未大意,而是选择与朱振分棋相持。接下来的十几手,双方走的也都平平无奇,路边儿有过往的书生见有人对弈,都好奇的过来观望。结果却大失所望,见两个人果然平分秋色,一个是姑苏城的大名鼎鼎的纨绔,一个是应天来的软蛋,两个人下的棋臭不可闻。蔡和凡心里也是如此心思,心里暗道,应天城的使者既然可以看出自己不凡,那么定然不是一般人,而且做出如此意境的诗,怎么也不似下出这般无脑的棋子。就在他大意的时候,朱振下了第十八手的时候,异军突起,让蔡和凡眼前一亮,就连周围的观看的书生也大吃一惊。周围的观众忍不住交谈道:“这,不是说应天的使者不学无术吗?”“或许是蒙的吧?”“如果不是蒙的,这应天的使者隐藏的可够深的。”朱振听了那些书生的交谈,当下意识到了什么,苦笑一声说道:“蔡兄,好心思,怕是今日过后,我前些时日的努力,就要白费了许多。”蔡和凡提起棋子,“今日之后,我不能在潇洒而活,凭什么你却获得称心如意,彼此彼此而已。”端木雨荷的棋术确实高超,在朱振发起进攻之后,攻击非常凌厉,朱振虽然不懂雨荷的棋术,但是却见周围的观众频频蹙眉,知道若是换做他们,他们早就崩溃了。见蔡和凡手中棋子举棋不定,终于有善于棋道的书生忍不住说道:“蔡和凡,你快放弃吧,这位大使的攻击变化无常,我虽然猜不全,但是却也能够看出,有三十多种变化。你的棋术不精,交给我来吧。莫要丢了我们姑苏的脸面。”蔡和凡意味深长的看了那书生一眼,见那书生竟然是姑苏城有名的三大棋才子之一温言,便笑着说道:“温言兄,这棋你怕是下不起,还是我来吧。”话音落下,蔡和凡如同羚羊挂角的下了两手,虽然没有彻底瓦解危局,但是却也堪堪守住了形势。周围的书生还有些不满,忍不住碎碎念,却被温言阻拦,温言忍不住恭敬的行礼道:“蔡兄,不知道明日,小弟能否去您府上,与您学棋。”蔡和凡看了温言两眼道:“你先一边儿呆着,莫要烦我。”温言见他没有拒绝,立刻老实的呆在一边,周围有仰慕温言才华的书生忍不住想要打抱不平,却被温言阻拦。小声说道:“观棋!”端木雨荷略微有些皱眉,琴弦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因为蔡和凡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之后,竟然异军突起,开始了反攻。棋从断处生,白十一段。温言忍不住赞叹道:“好!”却被正在对弈的三人瞪了一眼,周围的人立刻安静下来。闻言见周围的书生皆是一脸疑惑,闻言小声解释道:“蔡兄此手过后,起码有四十多变,世人皆说蔡府无后,怕是明日都要自己抽自己嘴巴了。”众人下意识的去见朱振。却见朱振依然是一脸平静。只是落子比之前慢了许多。他们如何知道,朱振根本不懂得棋子,全靠端木雨荷撑着。温言确实擅长对弈之人,他虽然自忖对弈一道不如眼前二人,但是却能看懂眼前二人的手段。尤其是蔡和凡在展开攻势之后,战场之上顿时杀气四起,颇有起死回生之效,心里顿时暗暗称赞,若是蔡和凡执掌一国,在国事衰微知识,也有挽救危局的本事。只是闻言如何也没有想到,那应天前来的大使并不像是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学无术,爱好女色。在蔡和凡凌厉的反击之下,竟然迅速挽救了危局,转攻为守。最后在一百六十多手之后,平局收场。蔡和凡并不知道朱振不懂棋局,忍不住调侃道:“兄弟,你这下棋,怎么跟个女人一般绵里藏针,斤斤计较,一点儿都不大气。我若是你,大开大合,斩大龙,宁可拼了性命,也要打出气势来。跟你下棋,真的烦。”朱振轻笑道:“赌资甚重,只能如此。”“再来!”“好!”这一次,蔡和凡先行,下了两手,却感觉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忍不住赞叹道:“这才有点儿意思!”不由的鼓掌,沉着应对起来。闻言在一旁观棋,却见朱振这一局攻势极其凌厉,与姑苏的稳重大不相同。而蔡和凡竟然也与姑苏的下棋之任不一样。最重布局,为了地势凝形,哪怕是被打的抬不起头,也在所不惜。之前说别人下棋像是个娘们,到如今自己反而做起了女人。只是这一把,朱振一边儿仿佛杀起了火气,让人不由的想起了应天人的性格,你要战,我便战!这一局,腥风血雨,蔡和凡苦苦支撑到了二百余手,终于为朱振所败。朱振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承让!”温言仿佛蔡和凡的知音一般,“若是大势不可违,何必苦苦支撑,公子早早弃局,重新来过才是。”蔡和凡见他知棋,也不在呵斥他离开,反而感慨道:“人这一辈子,做了选择,便不能反悔!就像是女人,你自己选的,再丑,也要睡过。”闻言本来钦佩不已的脸顿时一阵抽搐。这蔡兄果然是死性不改。这一次朱振以白子开局,形似双飞之燕,温言对走过来观棋的书生解释道:“此乃双飞燕开局,我姑苏大手早就弃而不用,没想到今日重新见到,竟然也有一种别开生面的感觉。”“这蔡和凡竟然懂得下棋?”新来的书生忍不住问道。“莫要多言,诸位且看,明日之后,这蔡和凡便要扬名姑苏了。想来太尉手下又要添得一名士了。”“父子同殿称臣,想来也是痛快的紧。”蔡和凡连连失利,忍不住饮了一壶酒,饮酒过后有了几分醉意,下棋竟然更加酣畅淋漓。最后忍不住骂道:“妈的,竟然输给了双飞燕,老子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他们应天人都是怪胎!”“蔡兄,莫要输给应天人,要为姑苏争面子啊!”蔡和凡忍不住骂道:“你们以为老子愿意输,老子输一把,心有多痛,你们知道么?”双方打了三局,朱振胜了两局,有些心疼雨荷,便开口说道:“对弈三局,你我都有些累了,就此作罢如何?”蔡和凡摇头道:“休息可以,但是就此作罢却是不成。哪里有赢了钱,就下赌桌的。我们一会儿再来!你再烤些鱼来吃,我吩咐一声,让全城的商户都摆上棋局,让我们姑苏人知道知道你的本事到底有多大。”朱振苦笑道:“你这叫损人不利己。”蔡和凡得意道:“小爷乐意。与魔鬼做交易,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