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昌郡,乌岩镇。“爹,我回来了。”张大虎闪身进入小院里,迅速关上了房门。他抬头看了眼贴在门框上的辟邪符,不由地长呼了一口气。“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一位皮肤黝黑、满脸愁苦之色的老汉迎了上来:“你找到人了吗?”“找到了!”张大虎摸了把额头上渗出的汗水,说道:“王五家,孙成家,还有李真家,都愿意跟我们结队离开,明天卯时在驰道汇合,过时不候!”“唉。”张老汉重重地叹了口气:“希望顺利吧。”错非万不得已,张老汉实在是不想离开这座生他养他的小镇。但目前镇里的情况,已经恶化到难以生存的地步,再不走的话,迟早都得送命。“也不知道县城那边会不会派除祟使过来。”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别想了。”张大虎瓮声瓮气地说道:“李真告诉我说,县城那边也闹了邪祟,他们自顾不暇,根本不可能派出战修来清剿邪祟,我们还是快跑吧。”张老汉闻言愁苦之色更浓:“也只能如此了。”张大虎正想安慰几句,忽然脸色骤变:“起雾了,快进屋!”父子两人连忙回到房间里,打开密道的盖板钻了进去。在下面的密室里,还有他们的妻儿。虽然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但这座边陲小镇被悄然袭来的迷雾所笼罩。镇子里的一户户人家门户紧闭鸡犬无声,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偶然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旋即又消失了,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当夜幕降临,乌岩镇里更加的寂冷,呼啸的风掠过镇里的道路,卷起几片落叶。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幽幽的低泣,像是在述说一个悲凉的故事。平日里这个时候最热闹的酒馆茶楼,现在全部关门歇业,没有灯光的照耀,街道黑沉沉的,仿佛蛰伏着一头头择人欲噬的凶兽。只有各家各户的门廊下,悬挂着的一张张辟邪符,还在闪烁着澹澹的辉光。但也如风中残烛般,随时都有湮灭的可能!忽然间一阵邪风吹过,不少的辟邪符陡然自动燃烧,迅速化为了灰尽。又过了片刻,镇子里面骤然响起了凄厉而短促的惨叫声。然而没有谁跑出来查看情况,幸存的镇民们蜷缩在自家的密室里,睁着眼睛苦苦等待长夜过去。其中也包括了张大虎一家人。这一夜,特别的漫长和煎熬,到了天明时分,人人都昏昏欲睡。张大虎的眼皮不停地打架,直到一只粗糙的巴掌重重扇在他的后脑上,他才陡然清醒过来:“谁?”“我!”旁边的张老汉没好气地说道:“赶紧的,别错过了汇合的时辰!”张大虎一个激灵,瞬间变得清醒无比:“走!”家里的粮食、财货和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早已装在了储物袋里,塞不下的衣物等东西打包成行李,一家六口人急匆匆地出了家门。张大虎背着硕大的行囊,怀里抱着幼子,左手牵着自己的媳妇。“爹,娘,你们跟上。”张老汉沉声说道:“放心吧,我们俩就算死,也不会拖累你们的。”这并非负气或者嘲讽的话语,而是坚定的抉择!张大虎心里悲苦之极:“要死,我们死在一起。”“别傻了!”张老汉又一巴掌扇了过去:“你们死了,我们老张家就绝户了!”一家人以最快的速度跑过萧瑟冷清的长街,一路上见到的行人寥寥无几。但在镇口驰道旁,已经聚集着一大群携妻带子的镇民。不少人手持武器或者捏着符箓,警惕地左右张望。见到这些人,张大虎顿时心中大定,连忙上前招呼道:“李真、孙成……”这几位都是他从小认识的朋友,平日里关系非常好。而今乌岩镇闹了邪祟,天天都有人失踪和被害,大家感觉活不下去了,于是约好今天一同组队离开。乌岩镇距离县城有两百多里,虽然有驰道相连,但谁都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不团结一心的话,太容易出事了。“王五呢?”张大虎没有在人群中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心中顿时一沉。孙成脸色惨白地回答道:“我过来的时候,看到王五家里的门开着,辟邪符全没了。”张大虎顿时说不出话来。这意味着王五一家凶多吉少,极有可能遭遇不测了。孙成低下了头:“我,我没敢进去看。”他很羞愧,但没有谁会责怪他,因为换成是自己,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时辰到了!”此时笼罩小镇的迷雾已经完全散去,阳光穿过云层的间隙照耀在驰道上,带给人们久违的温暖。一群镇民惴惴不安地踏上了逃亡的旅途,在驰道上拉出长长的队伍。没有谁知道前面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但离开还有一线生机,留下来必死无疑!沿着驰道走出十几里地,将小镇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始终都没有意外的情况出现,这让大家压抑的心情变得轻松了不少。队伍的气氛也好了很多。然而张大虎的心头始终笼罩着一层阴影,感觉这样的顺利不会一直持续下去。作为一位练气三层的修士,他如果能甩下这群人独自前行的话,那速度会快上很多。但他的母亲和妻子都是凡人,没有哪个是能抛下的。希望自己的感觉是错误的!“快看!”正当张大虎自我安慰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了惊叫声:“那是什么?”张大虎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西边突然出现了大片的乌云,并且迅速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漂移过来。他定睛一看,发现这大片的乌云竟然是由一头头黑鸦组成的!这些黑鸦的个头很大,眼睛血红血红的,它们发出凄厉的叫声,转瞬间就飞临人群的上空,并且俯冲落下。更糟糕的是,周围的田地里冒起了阵阵灰雾,朝着驰道席卷而来。张大虎的心勐然往下沉落,不由地握紧了拳头!---------第二更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