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斐雯丽一直耷拉着脑袋,活像只被暴风雨淋湿的鹌鹑般无精打采。克莱尔撑着伞,夏洛特与斐雯丽一左一右并肩而行,他们谁也没说话,实在不知该如何劝导这位钻入死胡同的纯真骑士。夏洛特知道,人一旦陷入了信仰与理念的死胡同,那除了自己想个通透,其余人的劝解都毫无意义。很多时候,我们都会因自己的不利处境、悲伤心态、外界质疑而怀疑人生、怀疑梦想、怀疑信仰。那时候的我们,会经历痛苦、纠结、彷徨,感觉自己就像黑暗中迷路的小鹿,找不到前进的方向。在那时候,别人的劝解将毫无意义,因为别人的建议再如何正确、如何中肯,也不是自己的心声。但这就是成长!这是每一个心智正常的人都必须经历的代价。在这场冬雪里,夏洛特与克莱尔唯一能做的,也只剩下无言的陪伴而已。至于希尔维亚,这位冰湖公主在说出那段话后便带着圣剑、撑着樱花伞领着黛娜先行一步。她独自撑着樱花伞,既不把撑伞的光荣任务交给黛娜,也没有让黛娜进入雨伞中的意思。这让那只得知雨伞来历后的百年萝莉女仆临行前满怀嫉妒地瞪了夏洛特一眼,然后她自作聪明地不使用任何法术,双手抱着稚嫩的肩膀故作可怜的瑟瑟发抖,如同被遗弃的小狗般可怜兮兮地跟在主人身后。她的作战计划最后一败涂地,当夏洛特三人回到国宾馆时,便看到黛娜用温热的毛巾擦着身上的雪花,耸着通红的鼻子、在房前不断地打着喷嚏。“看什么看!”当看到夏洛特时,黛娜没好气地呲牙咧嘴,“没看到过感冒的传奇法师啊!我刚刚只不过是做了次增强自身免疫力的特训而已!哼!”夏洛特没有搭理这个死鸭子嘴硬的萝莉传奇的心情,他敷衍地朝黛娜竖了竖大拇指,跻身进入了大厅。留下黛娜通红着眼,嘴里不断念叨着‘咒死你哦’之类的奇怪的话。三人刚进入埃罗萨所在的院落,便见到劳伦斯正站在房廊内与丽贝卡商量着什么。劳伦斯远远地朝三人招了招手,高声问道,“如何?角斗赛还算顺利吗?”低着头的斐雯丽脚步一顿,立刻匆匆冲向房间,砰地一声便将房门紧紧关上。劳伦斯愕然,他指了指斐雯丽紧闭的房门,问道,“怎么了?比赛输了吗?”丽贝卡夫人也露出了担忧的表情。“要是输了反而还好。”夏洛特苦笑着耸了耸肩。“什么意思?”丽贝卡疑惑地问道,当看到夏洛特也是一副奄头巴脑的模样时,她便没好气地看向克莱尔,“男爵,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克莱尔犹豫片刻,蹙眉道,“公主殿下大概是觉得自己断了那些奴隶们唯一的生路,所以……有些不安。”“断了生路?!”劳伦斯颔下的胡须都快要翘起,“开什么玩笑!这和斐雯丽又有什么关系!即便没有她参赛,那些奴隶们也不见得能夺到那唯一的生路。”“但有了斐雯丽,他们便连唯一的生路都没有了。”夏洛特摇了摇头,“这大概就是斐雯丽的想法。”“这简直是本纪元最搞笑的笑话!”劳伦斯哭笑不得地挥了挥手,“难道能力强还是一个错误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世上所有的不利因素都来源于自身的无力,与对手何干?”劳伦斯说得不错,只有真正的弱者才会推卸责任。但问题是,对于那些奴隶们而言,他们从出生起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丽贝卡嗔怪地瞪了劳伦斯一眼,她低着嗓子提醒道,“可斐雯丽是个女孩子。哪怕她再怎么天赋卓越,她也只是个温柔善良的十八岁少女!”“但问题是哪怕抛去她骑士的天赋,她也是克莱德曼家的公主!”劳伦斯严肃地回答道,他揉了揉眉心。“我现在有些后悔了,后悔当年没按那些贵族领主的方式教育你们!也许我在你们小时候就得带着你们去刑场观刑,那样的话你们三兄妹也不会养成现在这种过分温柔的性格。我真担心,怀揣这种天真温柔的你们未来究竟该怎么统治一个国家!”这大概是劳伦斯最近最烦恼的事情之一。人丁单薄的克莱德曼家族在这一代有了三个直系血脉,而更让人振奋的是,三个人的能力天赋都称得上顶尖。但随着三兄妹的年岁增长,他们各自性格中的缺陷也逐渐暴露。恋妹且过分温和的艾文,最让劳伦斯欣赏却又过分正直的斐雯丽,至于夏洛特……瞧瞧他接下来说了些什么吧。“你得庆幸没从小就带我们观刑!”夏洛特忍不住耸肩嘴贱道,“否则以我们三兄妹的能力,再加上勃勃雄心和政客冷血,我估计您早就被我们给弄嗝屁了……”劳伦斯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指着夏洛特鼻子,大声骂道,“你这小兔崽子是想气死我嘛!”原本担忧斐雯丽的丽贝卡也被夏洛特气得哭笑不得,她捂着嘴笑弯了腰,揩了揩眼角乐出的泪花,“有你这样说话的嘛!你这小混蛋,还不快向你父亲道歉!”夏洛特立刻从善如流地鞠躬道歉。这大概就是夏洛特最得劳伦斯与丽贝卡欢心的原因,虽然大多数时候他的所作所为都让人哭笑不得,但正因为那没大没小的行为,才会让为人父母者感受到真正的快乐。早就知道夏洛特那张碎嘴的劳伦斯也没放在心上,他忧虑地看了一眼斐雯丽的房门,对丽贝卡说道,“你去好好劝劝她,如果实在不行……”他想了想,认真说道,“大不了今后不再持剑就是。至于你们俩……”劳伦斯看向夏洛特与低着头的克莱尔,“给我好好准备下晚礼服,明晚埃尔伯特将在皇宫举行一场晚宴,这场宴会很重要,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差错。”克莱尔认真地点了点头。至于夏洛特则不快地摇了摇头,“抱歉,我没心情。”劳伦斯不说话,只是瞪着眼看着夏洛特。“好吧!”夏洛特服软地后退鞠躬,“为了不背上气死慈父的恶名,我会参加那无聊的贵族晚宴的!现在请容我先行告退,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先回房间思考一些事情。”直到晚餐时,夏洛特和斐雯丽都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