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开始前乔芄被周柚带去楼上化妆间看卫苨。她是很典型的甜妹长相,那种胶原蛋白满满的娃娃脸很显年纪小,就因为这样初见乔芄才直接叫了她名字,完全没想到她已经30岁了。在此之前他们见过几次,公司周熤也有入股,算是二老板,两家所做业务基本相同,当他手里业务过多,部分设计稿就会由这边承包过来,因为这样他们来往相对频繁。郝加诚和亲近的人谈事不喜欢在会议室,通常都在吃饭时顺便解决,他好像觉得会议室这种冰冷的地方会影响感情,宁愿在马路边的烧烤摊上啃烤肉吃汽车尾气,也不愿意在干干净净的办公室喝着茶解决公事。而每次聚餐周熤都会带上卫苨,几次下来她们也算得上是朋友。不过,周熤的黏人程度直接刷新了乔芄对他的认知,瞧着那么冷的一个人,看见卫苨笑的跟朵花儿一样,惊讶的同时又不免心生羡慕,看见他们那么黏糊,再看郝加诚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乔芄就很不爽。上周就是在卫苨家里用的晚饭,饭后郝加诚和周熤又讨论起一个工程图,卫苨领着她去了前院乘凉。周柚的女儿团团在和猫猫玩,看见她们,伸着手要卫苨抱,奶声奶气地叫舅妈,可爱极了。哄完沉团团,卫苨给猫猫剪指甲,乔芄来了兴趣,想要试试,卫苨就教她怎么剪,声音轻而软,温柔的乔芄都不敢大声讲话。她性格实在是很好,温和又耐心,也不怕她弄疼猫猫,乔芄正在问卫苨怎么看血线,周熤就从后院过来了。他和郝加诚站在走廊下,小声地谈着事情,周柚打趣卫苨,说都几年了,他怎么还这么离不开你。因为乔芄在,卫苨有些不好意思,脸都快埋到猫猫肚子上去了,乔芄则在心里感慨,人和人的差别真的很大。她偷偷瞄了郝加诚一眼,被抓个正着,他不高兴地问:“你瞪我做什么?”“我心理扭曲!”乔芄生气地说。郝加诚挑了下眉,给她鼓了个掌:“不错,挺有自知之明“周柚噗呲笑出声,连沉团团也跟着拍手傻乐。乔芄羞愤地扑过去要掐死他,郝加诚满走廊躲,两个幼稚鬼就这么吵了起来。他们斗着嘴,那边周熤已经和卫苨挤在一起,相亲相爱地拿着湿纸巾擦猫爪爪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进门的时候卫苨已经梳妆完,正在戴头纱,她的长发被盘了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发冠下的脸泛着红晕,精致的如同洋娃娃。她很瘦,所以穿这种抹胸式的缎面婚纱好看极了,肩颈在酒店灯光下白到反光,美的恍若天人。乔芄拿出手机咔咔咔拍了好几张照片,边拍边感叹,难怪周熤一见到卫苨就移不开视线,这搁谁能顶得住。她们刚出电梯就引起一阵喧闹,有人拿着手机一路跟到门口,跟拍摄像的快门声响个不停,不知道还以为是在走红毯。婚礼前半场在一个露天花园里举行,以白金玫瑰为基调,配着绿色的草坪,气球漂浮在半空,整个婚礼现场很浪漫,唯一不好就是人太多了,乔芄等了好久才找到机会和卫苨合了个照。她拿着手机回到桌边,和郝加诚吐槽:“周总黏的也太紧了,合个照也舍不得撒手,我还得把他的手p掉”郝加诚应付完一众亲戚,累的够呛,他拉开椅子坐下,喝了口水才解释道:“我堂兄是出了名的恋爱脑,只针对他家那个宝贝”乔芄很认同地点头,确实如此,从卫苨进门开始,周熤就一直把她拥在怀里,牢牢护在身边,走到哪儿都贴着,跟连体婴儿似的,周家人对此见怪不怪的样子,看来是早就习惯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可是乔芄又想,这其实很正常,周熤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如果没有卫苨,他就是一个性格冷淡的严肃男人,对乔芄来说,这样的男人太无聊了,你给他讲笑话可能都得不到一个带点情绪的表情,可是有了卫苨,他忽然变成了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寻常人,他会因为爱人而笑,而哭,而生气,而幸福,这让那个冷漠的人忽然变得鲜活,有意思起来。她觉得这样的周熤可比整天板着张脸有趣多了。乔芄看向闭着眼睛的郝加诚,起了好奇心,她问道:“那老板你呢?你是恋爱脑吗?”郝加诚翘着二郎腿,斜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大概是热,他脱了西装,只着灰色衬衫,领口敞开着,整个人懒洋洋的,闻言睁开眼睛:“你看我像吗?”“像啊”罗盛跑过来凑热闹,他一把揽住乔芄的肩膀,乔芄没做防备,直接摔进了他怀里,鼻子撞到胸膛,瞬间就红了。她疼的朝罗盛胸口拍了一下,脸色愠怒,但这一巴掌不算重,看起来就跟撒娇一样。罗盛伸手揉她的鼻子,笑着说:“你别看他油盐不进那样儿,哪天要是碰上喜欢的姑娘,人家对他撒个娇,抹个眼泪,怕是让摘星星他都会想办法”松开乔芄,他往郝加诚身边一坐,丢了根烟给他:“你跟周熤啊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说不定你比他还要没底线”他朝乔芄眨了下眼睛,其中暗示不言而喻。郝加诚难得没有反驳,他点了烟,没有抽,任它在指间静静燃烧着,尼古丁的味道漫上来才稍稍压住了一点心里的烦躁。刚刚罗盛抱乔芄那一下莫名的刺眼,虽然知道他们的关系,但郝加诚心口仍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惹得他浑身不舒服。郝加诚知道是为什么,却不愿深想,想多了难免自寻烦恼,他从来贪于享乐,不喜欢为难自己。眼睛酸痛的厉害,一闭上就微微刺痛,眼泪都激了出来,他从早上忙到现在,太疲惫了。起初乔芄还只看着,见他眼尾通红却还在用力按揉才一巴掌打掉他的手,阻止他自虐的行为,灭了烟后,她弯下腰去问:“眼药水呢?”郝加诚在身上摸了几下才想起来放到西裤口袋里了,乔芄帮他滴了,然后扶着额头让他仰起头休息。罗盛抽了张纸巾递过来,忧心地问:“你这眼睛到底怎么回事啊?没去查查吗?”乔芄知道郝加诚不愿意说,随口应付了:“小毛病,发炎罢了”罗盛当然不信,乔芄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正好有人找罗盛,他识趣地走了,不打扰他们独处。乔芄拿着手机坐到郝加诚身边,很久都没有说话。郝加诚觉得有些不适应,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手刚碰到桌角就有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他听见乔芄说:“我帮你预约了检查,再去看一下吧”语气像在询问,实际是通知,如果拒绝,估计得发很大的火。郝加诚笑了下,握住她的手腕,睁开眼看见她满脸的担忧。怪可怜的,好像眼睛有问题的是她一样,郝加诚觉得她还是笑起来更好看。婚礼开始后乔芄又恢复成乐天派,跟周柚两个人满场乱跑,接捧花的人堆里谁都没她蹦哒的厉害。郝加诚坐在位置上看着她玩闹,罗盛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往旁边一坐就开始吃东西。这一晚上他满场窜,郝加诚以为他看上谁了,谁知一问竟是在给人算命。郝加诚看了看台上的周熤,好心提醒他:“在婚礼上搞这个,你小心挨揍”罗盛笑着问他:“算一卦?”郝加诚看向没接到捧花沮丧着回来的乔芄,摇头拒绝:“我不信命”如果算命真的那么准,母亲给他算了那么多次,怎么没算到他有一劫,又怎么会算出“一生顺遂,平安喜乐”这种离谱的命运。他要是信,早就不活了,怎么还能撑到现在。乔芄回到桌边时受到了两人的嘲笑,罗盛尤其嘴贱,说她那么点小个子,花砸都砸不到她头上,乔芄气的伸手要揍他,被罗盛抱着头躲了。见她失落,郝加诚递了个糖果给她。“哪儿来的?”乔芄接过来发现是个兔子棒棒糖,她记得喜糖里并没有这种。郝加诚得意地说:“从沉团团手里抢来的”“丧心病狂啊你,小孩子的东西都不放过”乔芄控诉的干脆,吃的也干脆,吃完了才后知后觉,郝加诚是在哄她么?某种程度上来说罗盛是对的,郝加诚对在意的人真的没有什么原则。这两年乔芄从许多细节中发现,他对不在乎的人一贯是与我无关,别死我家门口,而在意的人就完全是另一套行事标准。因为这样,她一直在思考卫苨对郝加诚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上周她和郝加诚在前院打闹时,院墙上的灯忽然熄灭,卫苨被吓了一跳,当时郝加诚那个复杂的眼神让乔芄记了很久。看似不在乎,却又不时盯着她看,甚至有时会看的入了神,很难让人不觉得有什么猫腻。郝加诚这个人很洁身自好,这两年身边没有过异性,社交圈常年都是熟悉的几个人,用他的话说,他懒得去和人交往,挺累的。所以他这么关注卫苨,没法不让她多想,而那个眼神让乔芄心里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个想法席卷了乔芄的大脑,她一遍遍回想那几次会面,从中抽丝剥茧,细细观察郝加诚的每个反应,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她本来就是个心里藏不住事情的人,忍到婚礼快结束,终于在郝加成再一次看向在敬酒的卫苨时,很不高兴地直接问道:“老板,你不会是喜欢卫苨姐姐吧?”语不惊人死不休,郝加诚震惊的差点把杯子摔了,他围看四周,见众人都在聊天,没注意到她说的话才磕巴着问:“什…什么?”他正惊讶于乔芄奇葩的脑回路,又听她义正言辞地说:“不可以,如果你动了心,就是对兄弟不仁,对朋友不义”想明白她在说什么后郝加诚先是疑惑,随后生生被气笑了,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说出这么恐怖的话。但看见她严肃的表情,意识到她是认真的,郝加诚又觉得很有趣。乔芄这个人有着极其强大的正义感,有时认死理到很烦,有时又率真到很可爱,他不解地问:“我什么都没干,怎么就不仁不义了?”什么叫什么都没干?难道他还想干些什么?乔芄生了气,瞪着眼睛看他:“惦记也不可以!老板,那是周总的爱人,你不可以背叛亲人”背叛?很好,这都到背叛了,再说下去怕是要扯到人伦纲常了。他记得自己曾经同她说过,没有事实依据的事情不要瞎脑补,看来她是一点没听进去。拿起酒杯时他忽然想到门口那个亲吻,觉得她会瞎想,可能是自己将这件事情搁置引起来的,而至于这件事该怎么处理,郝加诚还没有头绪。没了喝酒的兴致,他放下杯子。乔芄很是赞同地点头说道:“老板,不喝是对的,酒大伤身,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应该多多保养,争取活的久一点”好话到她嘴里听着都像诅咒,郝加诚眼皮直跳,他瞥了眼乔芄:“闭嘴吧你”乔芄本来就不高兴,见他态度恶劣,生气地怼回去:“闭嘴还怎么吃东西!”郝加诚气地站起来往外走,乔芄立马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她心里想着事情,一路跟到门口,没注意郝加诚停下来,一脑袋撞到了他的后背上。郝加诚转过身来问她:“我去洗手间你也跟着?”乔芄摸摸脑门,委屈巴巴地说:“我在外面等你啊,万一你不小心摔倒了我好及时找人救你”在她心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上个厕所都能摔倒的弱鸡?郝加诚被气的没了脾气,随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