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向棠抬眼听他继续道:“所谓的聪明人往往会计较彼此得失,但是爱情从来不以你的胜率大小光顾门前,所以,不是智者不入爱河,而是爱河不渡智者。”
“你这个说话语气我怎么觉得莫名熟悉?”金向棠好奇问道,隐约想起一个不大对付的人。
宋鸣雨懒得回答,侧身摆手道:“行了,我也不打算继续给你感情支教,我还得去约会,走了。”
“你去约会?”金向棠讶异道,“你找到女朋友了?”
“不可以吗,我各方面条件又不差,为什么找不到?我今天来这边只是顺便看你,难道你以为我这咖啡是给你的吗?”对方得意扬了扬手提纸袋,进一步扎心道,“虽然感情投资有风险,但是现在,崩盘的是你,暴富的是我。”
金向棠仍然难以理解道:“你什么时候脱单了?”
面对重复提问,宋鸣雨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咖啡厅里充斥着浪漫音乐声,因为即将到来的中秋假日,店内推出情侣咖啡打卡活动,成对男女齐进齐出。
宋鸣雨露出阳光笑容,拍了拍面前发小的肩膀,然后后退一步,划清界线道:“我说金总监,麻烦你好好看看周围,方圆五米内,只有你一只单身狗。”
凌晨四点,窗外灰蒙蒙,金向棠却已经醒来,并且再难入睡,他打开手机,翻看从北京到上海的所有航班时间,没有思量太久,迅速起身洗了个冷水澡,随后拿着车钥匙直接去往机场。临走前,隔壁屋的金母听到声响,诧异问他不睡觉这么早要做什么,他只回了俩字,追人。
马路大道空寥冷清,浅浅的白月悬在上空,于高楼迷影间扔下水色披纱,金向棠抬眸望去,月亮在视角中随车身一同向北,就像只身前来为他助力的使徒,令他在这独行路上涌起决心,于是,他握紧方向盘,踩下油门踏板,一路无阻。
萧何月下追韩信,他要把人追回来。
首都国际机场,飞往上海的出行人群陆续来到各安检口&ash;&ash;行色忙碌的商务人士、笑语融融的一家三口、青春洋溢的大学生,等等,这些陌生身影如同散落满地的滚珠来来回回,在金向棠眼里没有差别,他穿梭于逐渐稠密的人海,视线扫过各处,只凭肉眼寻找着那个唯一的人。
说来可笑,他并不知道具体的航空公司和起飞时间,于是用了这种很笨的法子,好比破译密码时,试图从0逐一枚举所有值,而这种原始解题思路早在启蒙后就从他大脑中弃除,不曾想竟然在成年后的今日被他重新捡起。
寓言神话大多喜欢宣扬一个道理&ash;&ash;圆满收获需要藉由看似笨拙的一步步踏实努力才能得到,就像唐僧抵达西天必须经过艰辛徒步,而非孙悟空的腾云驾雾,他不认为这道理完全正确,更多可能是迎合普世价值,但现在,他希望他这点可笑的“笨拙”也能像寓言主角那般得到青睐。
第一班飞机是7点,第二班是7点30,然后是7点45、7点55、8点……他一一略过无数无关人,在消逝时间中奔走觅求,然而,直到下午四点,他清醒后的整整十二小时里,幸运的大门依旧未向他敞开。
太阳挂在远处高楼腰部,努力于沉落前回光返照最后一波余晖,室内筒灯漫射出晃眼光线,像一道道加热蒸气烹煮着四处喧哗,中英文播报声在候机大厅内接连不断响起,满地拖来拽去的行李、满地匆匆脚步,金向棠微微阖眼,一步步后退,最终,所有人群不再受制于他的视线查检。
回来路上,街道已经车水马龙,上空的月亮也不复存在,似乎前行都是在麻木的肌肉记忆下驱动,他后知后觉生出额外思虑,譬如,这个法子到底太过粗陋,会不会将人看漏错过,还是说对方选择了另一机场,又或者昨晚就提前离开……每个猜测都存在可能性,只稍冷静便能一一想到,而他出门前情急意切,丢掉全部理智。
走下车后,熟悉的小区楼房映入眼帘,金向棠愣了愣,才注意到导航时的终点地址记录,仿佛在冥冥之中受到灵魂指引回到这里。
他向前走去,傍晚云霞燃烧到缥缈天际,两旁绿植气息围裹在他身旁,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像回到过往,他与对方在这样的景象中一同回来,都是很普通无奇的日常,但就是这样的日常,让本以为的沿途风景,也成了如今回家的归处。
所以说,感情是世界上最玄妙的事物,它拥有最天真的信徒,自弃盔甲同时,却能俘虏强大的存在,给予人甜蜜欢愉,也让人患得患失。宋鸣雨当初那句“爱河诅咒”本是随口戏言,而现在,他已然感受到“诅咒”的降临&ash;&ash;黄鹂鸟、桃花扇,那个人早早把他拉到戏台上,等回过神时,自己已经成了戏中的痴男怨女,陪着对方唱完了一出又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