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露看向他,理解道:“因为大家都以为世俗的成功能给自己底气,但如果人内心没有自给的充盈,从本质上来说,它只能带来致幻剂一般的安慰作用,就看你愿不愿意以此骗自己。”
“所以我不是很擅长深入亲密关系,我知道自己的性格面,因为人前的粉饰而建立起关系,但深入后很难不暴露自己,会心有怯怯,担虑那些人后的怯懦、虚伪、狭隘被看到。”他道,“社交里,有些人更倾向少但交心的高质量关系,可交心哪有那么容易,也让我觉得危险,所以我会构筑多而广泛的人际圈,享受被围拥关注的感觉,获得那一瞬间的充盈,即使只停留在浅尝辄止层面。”
“那你渴望交心吗,瞬间的充盈能作为代偿吗?”时露冷静问道。
任锦欢沉默一秒,“当然渴望。”随后捋开额前头发向后靠去,无奈道:“你每次都能一针见血戳穿我的真相。”
“大概因为我是TP人,不会相信你们FJ以欺骗自我来经营的虚假童话。”她轻快眨了眨眼,接着道,“不过,人对自己的判断往往并不全面,你想听听我对你的看法吗?”
“说说。”他有些好奇,“虽然和你认识这么长时间,但还没有接受过你的‘无情审判’。”
于是时露回忆道:“我们俩第一次见面那场辩题是‘个人利益是否要服从集体利益’,你拿的是正方‘要服从’,四辩位置。”
“是的,我记得,那天我们学校输了。”
“但你是那场的最佳辩手。”时露补充道,“你说结辩陈词时,我在对面想:这个人好像并不真心爱辩论,所有的表达都在讨巧、迎合评委,拿着与内心相违的立场却能沉浸深信自己的说辞,居然还感染到这么多人。”
任锦欢莞尔道:“那看来我当时没有感染到你。你察觉得对,我其实不大喜欢辩论场上唇枪舌剑、针锋相对场面,之所以进入校辩论队,是因为保研能加分。”
她微微叹气,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初次印象就是你这个人虽然聪明周到,但太懂得人情钻营和媚众,做事出发皆系于此,活成世俗的期待,本质庸俗。所以当时我并没有想过和你成为朋友。”
他笑着歪头,说:“那么你的转折呢?”
“转折就是后来我发现你这人在交际上很能把握分寸,照顾到群体中落单的人,也能察觉别人不便说出的情绪心思,做出贴心行为,尽管是出于你的目的性,但我是结果论者,所以论迹不论心,觉得你蛮不错的,只要你不拿我当工具人。”
任锦欢道:“我没想到你是因为这个对我改观。”
时露便道:“很多人给自己贴上‘敏感’标签,但实际上他们在意的是外界施于自己的感受,而非自己的言行对于他人影响,他们或因迟钝、懒惰、胆怯而吝啬善意的表达,所以相较于这些‘平庸的敏感’,我更认同‘虚伪的善意’,至少你是真正做出行动的人,要知道,虚情假意也是情意。”
任锦欢看着她,愣了几秒:“我本来以为会被你‘审判’得体无完肤,但突然感觉被你鼓励到了。”
“毕竟我今天可是牺牲了摸鱼时间来陪你,当然得不枉此行。”她神色明艳道,“不过你也有不好的点,你太沉溺于圆满关系的构建,甚至有时算得上贪心,对其中的危险人事一再纵容,但我认为人际中的攻击性也是需要的。”
任锦欢思量后徐徐道:“谢谢你,时露,你今天确实帮了我,下次我陪你看电影吧,几点都行。”
对于这个熟悉回报,时露撑着脸颊悠闲道:“很遗憾弟弟,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对抗分析在组内模拟几次后,任锦欢最终选定林染青和原烁二人,其中原烁是主动自荐过来的,那天他感冒稍有好转,但忙到晚上十点多,对方也没回家,给他买了杯姜茶,并找他谈:“经理,我知道辛成离开这事让整个组情绪都很低落,也让你负担很大,如果你相信我,请让我参加这次对抗,虽然在你眼里我pre能力不是很突出,但我保证会发挥好,不让我们组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