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里说话墙外听,况且楼道还扩音。静默几秒后,两人别开视线,是不约而同的尴尬窘态,金向棠先退了一步,走到自己屋门前输入密码,平复呼吸后,示意任锦欢进来,对方一动不动,他便有些无奈,没多想,直接拉他进了屋。
没有走到客厅,只停在玄关处,金向棠开了壁灯,是暧昧不明的柔黄。回到熟悉家里,一些躁动也慢慢被抚平,他看到转角处地上那盆棣棠花,枝叶与花苞在夜间收敛不少,投下无规则但安静的影子,有种稳妥的安好。他心下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面向任锦欢,用尽量平和的语调道:“刚刚我说话声音有些大,也不该用一些比较重的措辞。”
任锦欢抬头凝望他,目光里似带点琢磨,金向棠注意到他外套肩膀处落了点白色墙灰,想伸出手为其掸走,但这次,对方却先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刚刚说不喜欢虚与委蛇,那如果我现在对你坦诚,你愿不愿意再给一次机会,帮帮我?”任锦欢迟疑开口,是有些生涩的恳求,不是之前那种故意投人所好。
“你先说。”金向棠冷静给了回复。
任锦欢在脑海中整理好话语,缓声道:“这次人事变动,我不想去深圳,也不想继续留在延哥这里,或者去杨师兄的部门,因为一开始,我就有一个非常想去的方向。”
“你说的这个方向也不是我,对吗?”金向棠观察他道。
任锦欢点头,说了答案:“我想去秦恒老师那边。两年前刚来的时候,我就很想去。”
校招投简历时,他的第一意向是秦恒所在的行研部,群面时见到这位部门老大,平易近人,从谈吐便能感觉出其极高的修养和阅历,最重要的是,秦恒的性情他很喜欢,对于工作,他更看重带领自己、帮忙指路的老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面试过程他自认发挥不错,但接到录选结果,得知最终要去的是作为第二意向的文延部门。拿到offer是件开心事,可他心里还是有些在意,人的贪婪大都如此,即使给自己安排多个选择,但最想要的永远是第一选择。他那时想,是不是因为能力没达到对方标准,所以才没要他?期望太高,多少有点受挫感。
“你之前谎称自己会德扑是因为听到秦恒老师也会来?”金向棠想起当时细节。
任锦欢默认,随后道:“几个月前就听说秦恒老师会收拢所有分析团队,所以想着正式去之前和他拉近关系认识下,但现在海外部分归给你,我不可能把我团队抛下,一个人去那边。”
金向棠问道:“为什么不直接找他吃顿饭,非要冒着打牌赌输风险,这不像是你的思考方式。”
这句话等了半晌才见回复,任锦欢微微蹙眉,似有隐忍的羞怯,最终低声道:“我怕秦老师看不上我。”
金向棠略感意外,他以为对方凭着那些优势红利向来是得意的、自负的,没想到也会有这般露怯的时刻,他没有再追问下去。
任锦欢见他沉默不言,等不到明确结果,心中便有些不安,于是上前靠近一步,间距的减少让金向棠重新注视他,只听道:“还有一个坦诚,我并没有把你放在备选位置,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退路留给我,我把所有筹码都赌在你这里了,所以,你可以再帮我一次吗,向棠……学长?”
“你这人……”金向棠一时语塞,而任锦欢只是不解看着他,觉得也没说错什么。金向棠阖上双眼,忽然无奈笑笑:“不熟的时候就喊金总监,生气的时候便改Eric,一旦求人就开始叫学长了?”
任锦欢听出戏谑之意,心情也放松许多,道:“对上你,可能只有这一招才管用,你让我怎么办?”
“等你用完之后,是不是就会把人推开,拍拍裤子走人?”金向棠悠悠看他,任锦欢不知他为何这么说,总觉得他像藏着什么隐言,但对方没有留下追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