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里,医生给凌曜的眉尾处进行了消毒等处理后,贴上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纱布。又询问:“确认没有头晕之类的症状吗?”
凌曜摇头:“嗯,还好。”
“保险起见,还是在这里观察下吧,有什么异常情况联系我。”医生说着,转头看向身边一群人,“你们留个人在这里陪他,剩下的人可以回场上去了。”
“队长,你们继续比赛吧。”凌曜温声开口,目光落到站在他身边的楚曦身上,“我姐姐在这儿陪我就行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楚曦不好反驳,只能干笑着说,“对,我留下来陪着就行了。”
“哦,原来这是你姐姐啊。”五大三粗的队长看了楚曦一眼,黝黑的面颊有点泛红,“你怎么都没跟我们说过你有个这么漂亮的姐姐?”
那目光的意思太明显了,凌曜感到有一丝不悦,淡淡地说:“你们快回去吧,比赛还没结束呢,那边该等急了。”
“哦,好的好的。”队长如梦初醒,赶紧领着一帮队员呼啦啦地走了,临走时还不忘贴心地关上了医务室的门。队医也跟着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沉默的两人。
人都散去了,楚曦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察觉到了一丝尴尬。按理来说,她现在和凌曜的关系并没有亲近到这个地步,可刚才一时情急,她不自觉地就冲上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太明显……刚才,明洲似乎就察觉到了什么……
“姐姐在想什么?”凌曜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楚曦猛然回神,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坐起身凑近了自己,呼吸交融,眼神交缠,他漆黑的眼眸中,如同流淌着初春潺潺的溪水。
“还是叫‘楚曦姐姐’或者‘曦姐’吧。”楚曦错开目光,声音沉静。
他的呼吸窒了一刻,流淌的溪水瞬间结成了冰。
“为什么……”
他突然抬手用力捏住楚曦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压抑着内心的绝望和疯狂,沉声问,“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是不肯承认!你明明就不是楚曦,你是陈曦!你是我的姐姐!不是楚明洲的!”
楚曦蹙起秀气的眉尖,咬了咬下唇,轻声道:“我不是!”
“你骗人!”
一阵天旋地转,楚曦被他压到了床上。少年沉重的身躯如同山峦般压制着她,仅用一只手,就将她两只纤细的腕子禁锢在了头顶。
“如果你不是的话!为什么要管我?为什么要留下来?为什么要叫我…小曜?”
“凌曜!”楚曦有些心慌,努力保持着作为长辈的威严,“你这是在干什么,还不快放开我!”
“我不放!”凌曜滚烫的另一只手掀开了她的衣角,“你不是说你不是我姐姐吗?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等等……凌曜!”衬衫被掀开,赤裸的腰腹裸露在空气中,凌曜停下了动作,目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侧腰的某个位置,轻轻笑了起来。
“这是什么?”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按在了那枚陈旧的、暗红的疤痕上。
年幼时,她曾经带着他学骑自行车。在他掌握不了平衡即将摔倒的时候,扑过来抱住了他。他没受半点伤,可她却被地上的碎玻璃深深地扎伤了腰。
一模一样的位置,一模一样的伤疤。尽管已经很淡了,可这道丑陋的疤痕在楚曦光滑细腻完美无瑕的肌肤上,还是尤为显眼。
楚曦瑟缩了一下,然后认命地闭上了眼。
“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敢回答我吗?”黑暗中,一颗滚烫的水滴无声地落到了楚曦的脸上,然后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看起来,就像是她哭了一样。
他把脸埋进了她的颈窝,滚烫的泪浸湿了她肩头薄薄的衣料。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这么多年来,只有我一个人在找你,只有我一个人饱受思念折磨,只有我一个人这么痛苦……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尖锐的疼痛传来,是他用力咬住了她的肩膀,牙齿深深地陷入皮肉,舌尖尝到了腥咸的味道。他狠狠地控诉着她,声音中饱含着怨气和恨意。
楚曦疼得绷紧了身体,却并没有推开他,而是犹豫着伸出手,轻轻放在了凌曜的脊背上。
“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事吗?因为我不听你的话、不是个乖孩子?那样的话,你就尽管惩罚我好了,像小时候一样,不论你怎么打我或者骂我,我都绝不抱怨。”
原本决绝的语气越变越软,到最后,只剩下无望的哀求。
“只是……不要不理我,不要不认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不让我叫你姐姐……求你了……”
在少年一声比一声哀戚的乞求声中,楚曦的心疼得都快碎了。她清晰地听到脑海中理智的那根弦断裂的声音,抬手紧紧地把哭泣的少年搂在了怀中。
“小曜……”
声音略带哽咽,她把他的脸抬起来,拇指轻轻拭去了他眼角的泪痕。
“别哭了。”
凌曜被泪水浸润过的眼眸缓缓睁大,看见楚曦眼尾泛红,唇角带着苦涩的笑,很轻很轻地说: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姐姐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