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病人自己的要求。”肖医生说，“你进去跟她说吧。”

（3）

楚曦说医院里住着不舒服，一再坚持要回家。凌雪琼拗不过她，当天还是帮她办理了出院，把楚曦送了回去。配型不成功，楚曦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反而凌雪琼还显得更沮丧些。

这次配型有多关键凌曜早就已经告诉过凌雪琼了，她是个生性乐观的人，之前一直对配型很有自信。毕竟她跟楚曦有血缘又是同种稀有血型，这么小的概率都出现了，难道配型不应该成功吗？

楚曦越是表现得平静，凌雪琼越是心中不安。在风暴来临前，一切风平浪静都只是假象。唯一的生存希望被熄灭了，楚曦怎么可能还这样无动于衷？她坚持要陪着楚曦同吃同睡，直到凌曜回来为止，以免再出意外。

楚曦并未抗拒，只是由着她赖在家里。现在她几乎是吃不进什么东西了，一天中大多数时候都躺在床上昏沉睡着，像是在以极惊人的速度燃烧自己的生命一样。有时候连凌雪琼看了都觉得心惊，生怕她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一睡不醒了。

她不止一次地劝楚曦，让哥回来吧，让哥请假回来看看你吧。但楚曦就只是摇头，说什么都不肯。那天两人在吃午饭，电视里放着某个旅游博主在海边拍的vlog，楚曦呆呆地看了很久，突然说：“雪琼你知道吗？其实我跟小曜是在海边长大的呢。只是后来爸爸妈妈都不在了，我们才被接到舅舅家的。”

“是吗？”凌雪琼家在内陆，没怎么去过海边，十分好奇，“海边的童年好玩儿吗？”

“好玩的呀。”楚曦点点头，“我很喜欢听海浪的声音。而且偶尔，深夜的大海还会发出蓝色的微光，特别好看。我小时候一直以为那是我梦中出现的场景，后来才知道那是一种叫‘蓝眼泪’的微小生物发出的光。”

“是吗，好神奇啊……”听着她的描述，凌雪琼也产生了一丝向往，“听起来好梦幻啊。”

“我也已经很久没见过那样的景色了。”楚曦微微笑起来，“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十分怀念呢。”

那天，楚曦难得地多吃了些晚饭，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看到她愿意吃饭，凌雪琼也多吃了些。当晚坠入梦乡时，还梦到了闪着蓝色微光的大海。等到她第二天睁开眼，却没有平日睡醒时那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反而只觉得腰酸背痛。拿起手机一看，时间显示下午五点。凌雪琼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度确认了一遍。

确实是下午五点。

她是昨晚上十一点睡下的，这一觉睡了将近十八个小时，怎么可能？她在自然状态下从来都没睡这么久过，况且之前她也没有熬夜。

凌雪琼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掀被子大步下床，扯着嗓子就开始喊：

“姐姐！姐姐！楚曦姐姐！”

无人应她，空荡的房子里甚至能听见回响。不想的预感越来越浓，凌雪琼颤抖着掏出手机给护工打了电话：

“喂？阿姨是我，雪琼，你今天怎么没来家里？你见到我姐了吗？”

“什么？是我姐跟你说今天不用来的？她是什么时候给你打的电话？”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凌雪琼往地上一蹲，开始疯狂地揉自己的脑袋。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千防万防，还是把楚曦姐姐给弄丢了呀！

她像只没头苍蝇似的满屋乱窜，经过厨房时，突然停了下来。

冰箱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黄色的便利贴，上头用清秀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雪琼，我看蓝眼泪去了，不用担心。记得好好吃饭。楚曦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