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像是无法再忍受多听一个字，凌曜猛地打断了她，连声音都罕见地提高了，“别说了！我不喜欢她！我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喜欢的人是谁？”楚曦皱起眉，“还有谁会比小姝更好？”

“我喜欢……”凌曜扭头望过来，脑子一热，话语冲口而出。在最后一刻，那个“你”字被生生扼在了嗓子眼，硬是没发出来。

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他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猩甜的味道立刻在口腔中弥漫，尖锐的痛意冲散了内心即将爆发的情绪。凌曜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着，连眼尾都开始泛起潮红。

看到弟弟这幅明显是硬咽了半截儿话的模样，楚曦也狐疑起来，严厉地说：“你喜欢谁？难道真有这么一号人？凌曜我跟你说啊，你要谈恋爱的话也得好好挑选对象，和小姝谈可以，公司和我都会帮你兜着，可你要是跟其他什么工作人员还是粉丝啊搞到一块儿去了，那可不行，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告诉你。”

“为什么我不能喜欢上其他人，为什么你只会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凌曜难受极了，一股憋屈的邪火闷在胸口无处发泄，“你总说我聪明、听话、懂事、不需要人操心，可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你烦！姐姐，你帮明洲完成他的梦想，帮小姝来当说客，可我呢？你从来都不多看我一眼多陪我一会儿，你根本一点都不了解我。”

“小曜……”楚曦也不知道向来情绪稳定的凌曜是怎么就被她一番话说的突然就爆炸了，面对弟弟的一番指责，她有些手足无措，“不是这样的，因为明洲和小姝他们都还不太成熟……我怎么可能不疼你，你是我唯一的亲生弟弟啊！”

“亲生弟弟”这四个字犹如针尖扎入了气球，彻底把凌曜最后一丝理智也焚毁了。他猛地起身走到楚曦面前，一只膝盖跪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半弯下腰用两手环绕住楚曦撑在靠背两侧，低头凑近楚曦的脸，眼中遍布血丝，神情瘆人。

“姐姐，做你的亲生弟弟太痛苦了，我不想再做你弟弟了。”他与她距离极近，能清晰地看到她在听到他说的话后，瞳孔“唰”地一下缩小了，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为什么？”听到弟弟说出这样的诛心之语，楚曦如遭雷击，脑中混乱不堪，“是我让你痛苦的？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小曜……你从没跟我说过……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很痛苦吗？”

“对，从和你重逢那一刻开始，就每时每刻都在受煎熬。”凌曜的话如同含着锋利的冰刃，“如果没有再次见到你，可能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吧。”

他这话说得实在太狠，楚曦脑中“嗡”地一下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头晕目眩了起来。

她从没想过，自己捧在掌心护着的宝贝弟弟，居然会恨她恨到这种地步。

似乎应该说些什么的，可是大脑再也无法维持正常运转，原本勉强维持住表面的一层薄冰般的外壳也裂开了细纹。楚曦呆呆地注视着凌曜，那双从来都是淡然自若的清润眼眸一点点被浸湿，似乎下一秒就会流出泪来。

看到楚曦失魂落魄的模样，凌曜的胸口传来钻心的疼痛，后知后觉地懊恼起来——他都说了些什么啊？姐姐什么都没做错，是他自己心存妄念才会对她有所期待，而在希望落空后又自顾自地发疯，口不择言地说出些伤人的话。

“我知道了。”最终楚曦闭上眼，努力恢复了一下情绪，鼻尖酸楚，竭力维持着稳定的声线，将凌曜推开，摇摇欲坠地站起了身。

“我不会再逼你做什么了，你有喜欢的人也好有想做的事也罢，我都不会再管你了。”她转头朝着门外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上一样发着飘。

看到楚曦心灰意冷的样子，凌曜一下子慌乱起来，再也顾不得其他，大步追了上去，一下拉住了楚曦的手：“姐姐你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轻轻的一拉，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楚曦的身体软软地朝后倒了下去，被凌曜接了个正着。

凌曜吃了一惊，看到楚曦面色红如桃花，吐息炙热，嘴唇发白，立刻伸手在她额头试了试温度。

触手的肌肤烫得吓人，凌曜暗骂了一句该死，将楚曦打横抱了起来，放到沙发上。她此时已经烧得有些神智不清了，迷迷糊糊地看到他，大颗泪水一下就顺着眼角掉了出来。

原本在弟弟面前是不该如此软弱失态的，原本已经好不容易忍住了眼泪，只要顺利走出房门的话，这一切都不会被他看到的。但是此时此刻，当再次看到凌曜的脸，先前那些费尽心思筑起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全盘崩溃了。高烧的作用下，楚曦不再费心想着去维持什么姐姐的体面啊，尊严啊，只是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拼命朝着凌曜伸出了手：“小曜……”

凌曜将她放下后原本是想给助理打电话的，看到姐姐对他伸出的手，连忙在她身边蹲下，握紧了那只柔软的手：“姐姐，我在的。”

“对不起小曜。”她哽咽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涌了出来，连声音都变得近乎乞求，“我不是一个好姐姐，可我真的已经很努力地想要做好你们的姐姐了。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讨厌我？”

这么多年，这是凌曜第一次看到她哭。一时之间，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一样，几乎无法呼吸。

“姐姐别哭了……”他颤抖着说，“怎么可能会讨厌……”

怎么可能讨厌，明明是喜欢到不能自控、无法自已，却怎么也得不到，才会变成求而不得的怨怼。

这一刻，凌曜知道，他再也不可能脱身了。他会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步陷入沼泽，任何挣扎都只会加速这个过程。

或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论他们有没有分离，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会爱上她。他对她的爱意是刻在骨髓流淌在血管中的，男女之情也好姐弟之爱也罢，这般浓烈到刻骨铭心的情感，大约他这辈子也不会对第二个人产生了。

他看着她的脸，伸手用拇指拂过那湿润的眼角。她被安抚了下来，像猫咪般眯起了双眼，昏昏欲睡。凌曜用手遮住了她的双眼，突然俯下身，在自己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是你啊姐姐。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