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南那时候总斜着眼啧他,用巴掌拍方言后脑勺儿:“到底谁是你哥,天天把桑奕明挂嘴边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亲的。”
“你是我亲哥,”方言咧着嘴笑,“他是我奕明哥。”
“那我俩谁好啊?”栖南抱着胳膊逗他。
“你们俩不一样。”方言说。
“我们怎么就不一样了?你跟我说说。”
方言也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他心里知道反正是不一样的,如果真要说一个,那就是见到桑奕明的时候,他的胸口总跳。
还有一点方言不好意思说出口,自打他在桑奕明手机上看到那条学弟赤裸裸的邀约短信之后,他晚上总做梦梦到桑奕明跟别人在一起。
醒了方言就是一身冷汗,胸口那里还是狂跳,不止跳,还闷闷的,被石头压得透不过气来止不住的难过。
栖南最后问了一个古老的选择题:“如果我跟桑奕明同时掉水里了,你先救谁?”
“哥你是游泳队,”方言瞅着他,“哪用得着我救啊?”
所问非所答,那就不是栖南想要的答案,气得他又在方言脑门儿上弹了脑瓜崩,找出相机去叫朝岸宁起床,说要去拍一些冬天清晨野外的风景,又甩下一句:“找你的奕明哥去吧,是我不配。”
方言知道,栖南不会真生气,就是逗他玩儿,他转头真的去找桑奕明了。
姥姥已经做好早饭了,喊他们先吃饭他们也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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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寒假桑奕明回来得晚,昨天小年才回来。
一进腊月,方言就一天天撕着挂历等着桑奕明,只要放学回家,就用姥姥手机给桑奕明打电话,桑奕明如果不接,他就发信息。
问他冷不冷,问他学校什么时候放假,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还说想跟他玩儿。
桑奕明电话不怎么接,信息倒是会回,都很简洁:不冷,已经放假了,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去,不想跟你玩儿。
因为那条“不想跟你玩儿”,方言郁闷了好几天,连着好几天没给桑奕明发信息,但那点儿郁闷的情绪没过一周就自己消化完了,继续给桑奕明发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桑奕明说买了小年那天的火车票,方言是在小年前一天放的寒假,小年那天早早就起床去了火车站,等了5个多小时。
哪怕春运期间人多,哪怕桑奕明把自己捂得很严实,哪怕他穿着人群里最低调的黑色羽绒服,方言还是一眼就从乌泱泱的人群里认出了桑奕明,在接站的人群里踮脚高举着手,不停喊桑奕明。
“奕明哥,奕明哥……”
桑奕明没想到方言会来火车站接他,站在出站口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方言仰着下巴凑上来。
方言这两年已经吃回了小时候白白的模样,虽然不再干干瘦瘦,但也没再胖过,少年抽条快,吃的都往高处长,身高已经快到他下巴了,就这么仰着头,刚冒头的春笋一样的脸上还带着一节一节最新鲜的少年气,少年的脸在正午的阳光里,蒙了层金色的雾边。
方言要去接桑奕明手里的包,桑奕明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说了声“不用”。
方言又想去拎他手里的行李箱,桑奕明也说不用。
方言讪讪地收回手,在鼻头上摸了摸,又把手揣进兜里,问桑奕明累不累,桑奕明说不累。
“不累你怎么还有黑眼圈儿?”
“……你话真多。”
两个人一问一答,很快打上车回了大院儿,桑奕明今天回来,桑爷爷特意请了一天假,做了饭等着桑奕明,看方言跟着桑奕明一起进的屋,又去添了一双碗筷。
方言吃的不多说的多,一直叨叨,说他学校里的事,说他期末考试成绩不怎么好,问桑奕明能不能帮他补课。
桑奕明头也没抬:“你哥不是在家吗?”
这话就是不愿意给他补课,方言识趣地不再问,继续说学校里的数学老师,那个老师以前教过桑奕明,特严肃,方言还被罚站过。
桑奕明忍无可忍:“安静一会儿,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