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一直都很自责。”苏艾真的眼睛里仿佛有条河,“我总在想,如果当初我态度强硬一点,拦住净秋,而不是跟他一起上了车,他是不是就不会死,那我是不是也……”
他做过无数次梦,去往乡下的大巴拥挤又狭窄,还充斥着很多陌生难闻的味道,弟弟就坐在他身边,自上车后就一句话都不说,他不知道要坐多久的车,只觉得那天很热,他也很渴,车上没有水,他怕弟弟也渴,花了钱从隔壁座位的女人手里买了两瓶水。
然而那两瓶水还没来得及喝,大巴就被迎面而来的卡车撞上,他第一反应就是把弟弟护在怀里,可是无济于事。
他在那个夏天,永远失去了净秋,也没再站起来过。
“我很怕给人添麻烦。”苏艾真说:“爸爸也好,你也好,越亲近,越害怕。”
“小楚。”他仰着脸看向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Alpha,自从生了枣枣,他其实都没怎么再仔细想过这些事了,给谢楚钰的信是他给自己多年暗恋的一个结尾。
还有离婚,他跟谢楚钰怎么开始,那就怎么结束,可这些好像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有爱的婚姻才有意义,他一直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可谢楚钰说,他们的婚姻是有意义的,谢楚钰说喜欢他,可他又无法相信。
他又想不通了。
今天接连两次摔倒,又让他想起这些,如果净秋没有去世,那他是不是也可以不用总是坐轮椅?
枣枣有一个站不起来的妈妈,总觉得好可怜。
“别怪我可以吗。”苏艾真哭了,眼泪断了线一样,但他偏偏又没哭出声,只是重复着:“你别怪我。”
谢楚钰觉得心像被剜了一样,嗓子都是干哑的,“我没有怪你。”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他疏远苏艾真,拒绝他的喜欢,以为这样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实则只是不停在伤害他,以至于到现在,Oga都还放不下忘不掉。
“苏艾真,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更不是因为这个讨厌你,从来没有。”
苏艾真哭得隐忍,谢楚钰一点点把他的泪擦了,Oga意识到今天似乎又不停在添麻烦,刚想说抱歉,谢楚钰就吻住了他。
舌尖小心地舔舐过他被泪沾湿的唇,是很珍视的吻,仿佛在告诉苏艾真,不要哭。
谢楚钰离开是在晚上,苏艾真睡着没醒,他抱了小虾米一会儿就走了。
雅君犹豫着该不该叫艾真起来吃饭,秋姨让她再等等。
“艾真跟谢先生,他们还会离婚吗?”
“不知道。”秋姨抱着孩子,“谁知道呢,枣枣你说呢?”
苏艾真在夜里九点醒过来,床头的夜灯是亮着的,宝宝已经安稳地睡在婴儿床里,白嫩的脸蛋透着一点红。
“今天吓到你了吧,以后不会了。”
他没找到谢楚钰,只在床边看到了封信,跟他当初给谢楚钰的那封很像,也是粉白的信封,上面写着苏艾真的名字。
他手僵硬着,迟迟没去看,眼睛开始变热,他用手很用力地揉,才打开了那封信。
苏艾真
很抱歉这么迟才给你写这封信,原本是打算等我们和好,挑个好日子,比如你过生日什么,再给你,但发现可能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你知道我的,我说话难听,也不会体谅人,父母去世后,伯伯带我,可他又忙,所以几乎都是我一个人,话少也懒得说太多,很难想象就我这种人,你会喜欢我这么久。
分化期你捧着雏菊来找我,我记得那个晚上,但我以为是苏净秋,你给我的糖果,我也以为是苏净秋,你说这些都不重要,那就当它们都不重要,我们来聊聊重要的。
我不是因为苏净秋去世讨厌你,这话我说过,但可能有必要再说清楚一点。
发现你喜欢我是在十七岁发烧的夜晚,你用手牵我的影子,我从那时候起,开始疏远你,一开始只是觉得我们的关系不可以有别的转变,后来就变了,说不清。
我跟你一样,很自责,自责因为跟苏净秋吵架,让他一时冲动去找钟宴庭求情,才会坐上去乡下的大巴,很长一段时间里,愧疚伴随着我,我都在想,我这种人好像活着也没什么意义,害人害己。
苏净秋死了,你站不起来了,都是我的错。
我总是捂你的眼睛,不是为了看苏净秋,而是害怕你看我,害怕你喜欢我,更害怕我也喜欢你。
我这种人有什么可喜欢的。
但是又挺庆幸,苏艾真那么喜欢我,还给我生了小虾米,但是现在,苏艾真好像不喜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