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婧婷迟疑了片刻,又看向苏心禾。
苏心禾淡定开口:“眼下我人就在张小姐的手中,张小姐还怕什么?”
张婧婷想了想,她确实是没必要怕的。
因为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相信过苏心禾,苏心禾分明是想自救,才与她说了这么多,但她之所以愿意听,是因为不确定苏心禾说的秘辛……是否真实存在。
张婧婷思索着,若苏心禾为了自救,当真出卖了皇后,那自己便白得了皇后的把柄!到时候,她一不做二不休,先杀掉苏心禾,再拿着把柄助姑母扳倒皇后,依然能让自己得偿所愿!
张婧婷打定了主意,态度便缓和了几分,对丫鬟道:“听一听也无妨。”
于是,张婧婷便上前两步,俯下身来,凑近了苏心禾,幽声道:“有什么秘辛,你说吧。”
苏心禾轻轻点了点头,便轻抬下巴,低语了几句。
张婧婷没有听清,她眉毛微蹙,又靠近了些,“你再说一遍。”
苏心禾亲启朱唇:“我方才说的是……”
话音未落,她忽然抬臂,扣住了张婧婷的脖子,将她摁倒在地,另一只手,迅速拔下了头上的簪子,直逼张婧婷的脖颈而去!
周围一片惊呼,如临大敌,局势急转直下,张婧婷从主动变为了被动,她心中的惊惧化成了浑身颤抖,被苏心禾死死箍着,恍若砧板上的肉,她厉声道:“你骗我!你骗我!”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蒙面人,他们霎时踢开了破旧的房门,呈包围之势上前,苏心禾目光一扫,毫无惧色,她用簪子逼近张婧婷的喉管,道:“你们若是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李承允出征之前,便教过苏心禾逃脱术,没想到有朝一日,真的派上了用场。
那些蒙面人本就是江湖盗匪,收钱办事,手起刀落,若不是看在张婧婷出手阔绰的份儿上,自然也不愿意蹚这一滩浑水,眼下金主被人胁迫,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便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静观其变。
苏心禾寒声道:“张小姐,我本不欲与你结仇,但是你咄咄逼人在先,我出于自保,不得不出此下策,只要你送我回府,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追究。”
张婧婷眼看着局面急转直下,又输了苏心禾一筹,心头的怒气腾然而起,像烈火一般焚烧着她,她看着龟缩不前的众人,不怒反笑,怆然道:“与其嫁给欧阳旻文那个混球,我不如死了干净!但是,就算是死……苏心禾,我也不会放过你!”
张婧婷猛地抬手,握住苏心禾执金簪的手腕,奋力一偏,金簪擦着她的侧颈而过,划出一道血痕,又直直向苏心禾刺去……
第112章 苏醒
苏心禾没有想到, 张婧婷居然真的存了鱼死网破的心思,下意识将她推了出去,自己也不慎跌倒, 身子撞在了坚硬的石柱上, 疼得她浑身一震。
张婧婷摔趴在了地上, 忽而惨叫一声, 丫鬟们人人自危, 竟没有人敢上前去扶, 待她自己爬起来时, 左边脸颊渗出了血,应该是被地上碎石划伤了脸,张婧婷伸手一抹, 就看见满手血污, 她最爱惜的便是自己的容貌,见了此等情状, 瞬间失去了所有理智,她疯狂地冲苏心禾扑了过去!
张婧婷掐住苏心禾的脖子, 她头发蓬乱, 半边脸上都是猩红, 状若疯妇,恶狠狠地道:“我要亲手杀了你!”
苏心禾想掰开张婧婷的手, 可她的肩膀在方才巨大的冲击之下受了伤, 整只右手都抬不起来了, 即便是奋力反抗,也敌不过张婧婷的禁锢,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脸色憋得青白。
她无力地挣扎着, 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活了两世,她经历的事情太多,此刻,许多人和事便迅速地掠过脑海,一幕幕重演,又一期期谢幕,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就在她快要窒息之时,一双深邃的眼睛,突然出现在她的记忆中,那眼神里含着深情,还有不忍分别的痛色。
李承允。
苏心禾无声默念着这三个字,仿佛一个快要溺死的人,他便是她最后的浮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只箭矢破空而出,冲破重重包围,直接刺穿了张婧婷的肩头!
她尖叫一声,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霎时血流如注。
钳制苏心禾的力量瞬间消失,她剧烈地咳嗽起来,下一刻,她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扶起,方才脑海中那双深情的眼,与眼前的这双眼重合,只不过,眼前的李承允眼窝更加深邃,眸中还带着血丝,下巴上青茬微显,分明是披星戴月而归。
他身上铠甲未脱,这冰凉的触感,让苏心禾清醒了几分,她热泪盈眶,轻唤:“夫君……”
李承允心头一动,将她抱进了怀中。
“我回来了,没事了。”
他努力控制着声音里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抚慰她。
纵使李承允杀敌无数,但方才那般惊险的场面,也依然让他心惊肉跳,若是晚来半刻,他就要失去她了。
亲兵们鱼贯而入,包围了整个道观,蒙面人们大多都是绿林匪盗,本就不敢与朝廷为敌,便纷纷束手就擒。
李惜惜也奔了进来,她一见苏心禾面色苍白,脖颈上紫红一片,紧张地问:“嫂嫂,你没事吧?都怪我,我不该离开马车……幸好二哥日夜兼程,提前回来了,不然……”
李惜惜说着,豆大的眼泪就滚了下来,苏心禾虚弱地笑笑,“傻丫头,若是你在,只怕我们俩都要被绑了,谁给你二哥报信?”
李惜惜平复了几许,一转头便看见了倒地的张婧婷,她擦了把眼泪,问:“二哥,你把她杀了?”
李承允面无表情地答道:“她害你嫂嫂,我怎么可能让她死得这般轻易?”
说罢,他便打横抱起了苏心禾,对她柔声道:“先回府看看你的伤,张家之事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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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心禾实在太累,一上马车便睡了过去,再次醒来之时,便到了第三日下午。
她悠悠睁眼,便觉脖颈之处一片清凉,应该是掐伤处被上了药,她才试着动了动手指,眼前的幔帐便被人掀了起来,李承允看她的眼神里满是欣慰:“醒了?”
苏心禾轻轻“嗯”了一声,正要起身,却发现浑身酸软,难受得很。
李承允让她躺好,又在榻边坐下,俯身下来,与她额头相抵。
这猝不及防的亲昵,让苏心禾面颊一热,她忽闪着眼睛看他。
“退热了。”李承允坐起来,温声说道,“昨日带你回来之时,就起了高热,大夫说你这段日子太累了,又遭逢惊变受了伤,才会烧得厉害,现在应该没事了。”
苏心禾凝视着李承允,他已经换上了常服,胡茬也剃干净了,但眼中依然血丝可怖,她心疼地抬手,抚上李承允的面容,低声问:“多久没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