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说着,深深叹了口气。
苏心禾低声道:“依臣妇之见,皇后娘娘不若继续让御膳房送饭食,不要打草惊蛇,暗自调理身体,只要您的身体养好了,其他的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叶朝云也表示赞同,道:“不错,皇后娘娘的身子最为要紧,皇后娘娘当为长远计。”
皇后如今身子孱弱,张贵妃就是吃准了这一点,不但夺了六宫之权,还想落井下石,若是皇后迟迟不能怀上龙胎,诞下皇子,只怕日后生死难料。
皇后稳住自己的心神,沉声道:“你们说得有道理,若是本宫一直卧病在床,张贵妃便有恃无恐,她今日敢对本宫下手,明日便敢对念儿下手……你们可知,如今张家四处笼络权贵,还企图用张婧婷的婚事,换取更大的权力……”
皇后说到此处,声音微微颤抖,声音里也略带了几分压抑,道:“本宫并不在意荣华与虚名,但陛下有不少利国利民的新政,之所以推不下去,就是有他们这些拦路虎……都怪本宫不争气,若是本宫能诞下皇子,陛下也不会被他们这般相逼……”
皇后说着,眼眶中居然含了泪。
苏心禾见状,连忙出声安慰道:“皇后娘娘。这也不是您的错,您千万别过分自责,伤及自身。”
对叶朝云与苏心禾道:“本宫知道,平南侯府从不涉及党争,但眼下张贵妃一家狼子野心……本宫恳请两位,助我一臂之力!”
皇后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眼看就要下拜,叶朝云连忙上前,扶住皇后,“皇后娘娘,您这是折煞我们了!”
皇后却道:“本宫知道,侯夫人也有难处,但本宫如今孤立无援,实在举步维艰。当然,若是二位实在不愿,本宫也不勉强,只当今日没有提过此事……”
皇后目光诚恳,实在让人不忍拒绝。
叶朝云与苏心禾对视了一眼,苏心禾轻轻点了点头,叶朝云敛了神,正色道:“皇后娘娘放心,臣妇与心禾愿为皇后娘娘,尽绵薄之力。”
皇后听了这话,面露欣慰,她不由得握住了两人的手,道:“那就多谢二位了。”
午饭过后,苏心禾随着叶朝云出了坤宁殿,两人各有所思,一路都没说话,很快便跟着太监离开了皇宫。
直到上了马车,苏心禾仔细将车帘放下,一转头,却见叶朝云面色凝重。
苏心禾低声道:“母亲……今日我将此事点破,是不是做得不对?”
叶朝云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道:“张婧婷之前就对公主下过毒手,再加上张贵妃这次对皇后做的事……可见张家已经没有等下去的耐心了。”
苏心禾听得心中微沉,道:“我也有些担心,陛下不常来后宫,眼下只有张贵妃诞下了皇子,若皇后真的倒下,只怕后宫之中,便再也没有能牵制她的人了……”
叶朝云无奈地叹息一声,道:“张家之前多次拉拢侯爷不成,最近便想在军费上做文章,企图掣肘平南军,若真的让这一帮自私小人得了势,才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今日之事,你做得对,皇后性子温和,若你不告诉她,只怕她还在犹豫,如今她心中有了计较,能提防和反击张贵妃,反而是好事,只不过,接下来我们平南侯府,只怕要成张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马车很快就驶离了了
宫门内一角,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探出头来,他亲眼看见马车离开之后,才一转身,向华翠宫奔去。
华翠宫与坤宁殿的方向恰好相反,但华翠宫中的内饰,却比坤宁殿华丽不少,赤铜色的雕花香炉里,燃着宜人的熏香,宫女小心翼翼地扫着香灰,唯恐弄坏了这钵价值连城的香料。
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迈入了房中,见到宫女,张口便问:“贵妃娘娘呢?”
宫女压低了声音道:“贵妃娘娘午睡刚起。”
太监会意,便上前两步,满脸堆笑道:“启禀贵妃娘娘,小人有要事禀告。”
这尖细的嗓音透过精巧的屏风传到内室,片刻之后,内室之中走出一名宫女,这宫女是张贵妃身旁的得力之人,名叫萝绡。
萝绡见到来人,也没什么表情,只道:“娘娘让你进去说话。”
太监一听,唇角勾起一抹得意,便连忙走了进去。
华翠宫的内殿,香气萦绕,贵妃榻上铺着一张上好的雪狐皮料,一女子斜斜倚在榻上,似乎才醒来不久,她未着丝履,光洁小巧的脚踩在皮料上,竟与皮料的颜色一般雪白,就连太监瞧了,都忍不住喉间发紧。
“何事?”
张贵妃声音慵懒,眼睛却盯着自己才做好的蔻丹,这蔻丹上镶了细小的珍珠,但这珍珠的颜色却让她有些不满意,她正想着要不要换成金箔,却又怕伤了自己娇嫩的指甲。
太监躬下身子,恭谨道:“贵妃娘娘让小人盯着坤宁殿,今日终于有动静了。”
张贵妃闻言,便给了他一眼,出声问道:“皇后可是有什么动作?”
“不错。”太监压低了声音,走近了一步,小声道:“皇后娘娘突然请了平南侯夫人和世子妃入宫,可却没有走正门,是从偏门进的,应该是为了掩人耳目!她们在坤宁殿内待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离开,只怕……”
第89章 宠溺
张贵妃居高临下地盯着太监张福, 声音微冷,“只怕什么?”
张福不敢再卖关子,老实道:“只怕在密谋, 如何对付贵妃娘娘呢!”
张贵妃轻哼一声, 道:“密谈了两个时辰又如何?那李俨就是一块冥顽不灵的石头, 平南侯府也是铁板一块, 他们未必会甘心受皇后驱使。”
张福点头哈腰地笑, “贵妃娘娘说得是……小人虽然没听见她们在殿内谈了什么, 不过, 小人打探到了一个新消息——皇后将季夏雅集的事,交给平南侯府了。”
此言一出,张贵妃面色一顿, 她赫然坐起了身, 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平南侯府竟答应了她?”
这般冷厉的脸色,将张福
吓了一跳, 他连忙点头应声:“坤宁殿的洒扫宫女是这么说的。”
张贵妃的神情陡然阴郁了几分,道:“季夏雅集, 乃是京中贵眷最重要的雅集, 唯有最具影响力世家才有资格操办, 原本就该落到我们张家,可皇后那个贱人, 却死活不愿意松口, 一直拖延至今, 恐怕早就有拉拢平南侯府的打算了!”
萝绡思量了片刻,道:“娘娘, 不若我们再去太后面前求一求?这平南侯乃一介武夫出身,哪里懂得这般风雅之事?”
张贵妃却道:“平南侯不懂, 不代表平南侯夫人不懂,你忘了那叶氏乃是叶太傅之女?那个老头子,如今虽然不常上朝了,但朝中威望仍在,就连陛下见了也要礼让三分!平南侯府的根基虽然比不上我们世家,但他们要接下季夏雅集,旁人却也不好置喙……皇后都这般病恹恹了,不想着多苟活几日,却还想与本宫争个高下,此番是我们大意了!”
萝绡忙道:“娘娘莫急,咱们不是已经跟御膳房打过招呼了么?他们已经按照食物相克之法,开始给坤宁殿送餐了,如此下去,不出一月,皇后的身体八成熬得油尽灯枯!”
张贵妃瞥她一眼,道:“那食物相克之法,万一被人发现了,陛下可会起疑?”
萝绡笑道:“请娘娘放心,那食物相克之法本就隐晦,懂得的人并不多,且奴婢已经告诫过御膳房的厨子,万一被发现了,便一口咬死自己不知情,皆是巧合……况且,御膳房的食谱都会提前送去坤宁殿,皇后自己都没有提出异议,待出了事,又如何能怪到别人头上?”
张贵妃眸色微眯,唇线勾起,道:“好!张福,你也要把坤宁宫盯紧了,让皇后老老实实按照食谱用饭,等到来日,本宫登上凤位,不会亏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