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笑道:“除了鸡蛋,我方才也没找到别的食材,只得委屈县主,将就一顿了。”
李信一面说着,便主动为曾菲敏夹了一个鸡蛋。
“不委屈不委屈!”曾菲敏连连摆手,顺势将小碗拢了过来,她用筷箸夹起鸡蛋,才一凑近,李信便道:“小心烫!”
曾菲敏鼓起小脸,对着虎皮鸡蛋吹了吹,才启唇咬了下去。
李信心觉好笑,平日里,他还没见过她如此乖巧的样子。
曾菲敏没空管李信怎么想,她所有心思都在眼前这颗虎皮鸡蛋上。
贝齿咬下了浓缩发皱的蛋皮,鲜辣的汁水,便被挤了出来,在舌尖晕开,虎皮鸡蛋外表焦香,内里柔韧,这糯实的口感,极好地抚慰了曾菲敏的味觉和心。
“没想到,几个普普通通的鸡蛋,也能做得这么好吃!”曾菲敏毫不吝啬地夸赞起来,“看起来也不是很难嘛,等我学会了,亲自下厨做给母亲吃!”
李信淡笑,“县主一片孝心发自肺腑,想必长公主一定会高兴的。”
曾菲敏冲他一笑,又继续低头啃起了自己的虎皮鸡蛋,待所有的蛋白都吃完了,她才满足地放下了筷箸。
李信问:“县主不吃蛋黄么?”
曾菲敏面前的小碗里,蛋白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唯独留下了一个浑圆的蛋黄,孤零零地躺在碗里。
曾菲敏的头摇得像拨浪鼓,道:“我最讨厌吃蛋黄了,又干又无味,实在难以下咽。”
李信轻轻笑了起来,温言道:“县主可能没吃过好吃的蛋黄啊?”
“怎么可能?”曾菲敏不服气,只道:“我自幼奔走于公主府和皇宫之间,鸡蛋的做法我都吃遍了,虽说你这道虎皮鸡蛋颇为出众,可蛋白和蛋黄不能相提并论。”
“无论什么做法,蛋黄就是难吃!”
曾菲敏一想起年幼时被母亲逼着吃全蛋的经历,就越发抵触眼前的蛋黄。
李信没吭声,只用勺子舀起了一勺酱汁,淋到了曾菲敏的碗里,道:“县主不如试试这个?若仍然不喜欢,再放弃不迟。”
曾菲敏垂眸一瞧,辣酱顺着蛋黄一点点地往下流,看起来倒很是养眼。
“好了,看在你亲手下厨的份儿上,本县主就给你这个面子。”
曾菲敏笑说着,便重新拿起了筷箸,她用筷箸轻轻将蛋黄挑开,只用筷箸尖挑起了一点儿蛋黄,徐徐送入口中——蛋黄被焖煮过一轮,眼下又混合了丰润的辣酱,便彻底祛除了涩腥味,一沾唇舌,便瞬间化于无形,只留下了片刻鲜咸,滋味极好。
曾菲敏微微一愣,她仿佛没有尝出味儿似的,又挑起一小块蛋黄,启唇接下。
这一次,她切切实实尝到了蛋黄那软糯沙沙的质感,换做平日,她定然一口吐了出来,但今日这蛋黄很是入味,吃起来恍若油酥一般润滑,反而让她越吃越上瘾。
曾菲敏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新吃食,索性用筷箸将余下的蛋黄捣碎,让蛋黄充分和酱汁接触后,便一口接一口地吃了起来。
李信看着她吃蛋黄,低声问:“县主以为如何?”
小小一个蛋黄,顷刻之间便被消灭了,她用手帕擦了擦嘴,不好意思地笑道:“比我想象的好吃多了。”
李信唇角微扬,道:“所谓众口难调,一样的菜式,有人喜欢,也会有人不喜欢,还是要试过之后,才能确定适不适合自己。”
曾菲敏跟着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李信定定看着曾菲敏,沉声道:“其实,不仅吃食如此,就连人也是一样,若只作远观,不靠近相处,便也很难判断,对方是不是真的适合自己。”
曾菲敏瞧他一眼,道:“你这是拐弯抹角地劝我忘了世子哥哥?”
李信默了片刻,压低了声音道:“我只是希望,县主不要苦了自己,不试试怎么知道遇不见更喜欢的人?”
曾菲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道:“李信,你说的这个人……该不会是自己吧!?”
李信面色一僵,忙道:“县主说笑了,我不过平南侯府庶子,哪里敢痴心妄想。”
曾菲敏却笑得前仰后合,她调皮地眨眨眼,道:“看把你吓的,我方才是与你说笑的!不过,今夜过去,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以后我就不欺负你了,怎么样,是不是受宠若惊呀?”
曾菲敏笑得狡黠,李信便也放松了几分,“嗯,多谢县主……抬爱。”
-
玉龙山的一夜很快过去,翌日一早,众人便踏上了回程的路。
李承韬驾着马车,他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前方骑马的李承允,口中念念有词:“不对劲,二哥今日很不对劲。”
李承允拉了拉缰绳,一扬眉,问道:“什么不对劲?”
李承韬故作深沉地摸了摸下巴,道:“二哥今日一出门,面上的笑意就没停过,若非得用一个词形容,那便是‘春风满面’啊!”
李承允嘴角一勾,面上笑意更甚,“有么?我觉得和平时里也差不多。”
“差远了!”李承韬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在他看来,二哥平日里不苟言笑,几乎是生人勿近的状态,但今日却很是不同,“二哥,你最近莫不是有什么喜事了?”
李承允笑道:“我能有什么喜事,最近的一桩喜事,还是和你嫂嫂成婚……”
一提起苏心禾,他便想起昨夜凉亭里发生的种种,不禁又弯了唇。
李承韬一眼看穿,笑着点破他:“原来,是因为嫂嫂啊……二哥这嘴角都快裂到耳根子了,是不是嫂嫂又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李承允含笑答道:“你就知道吃,还是想想落下的功课如何是好吧!”
李承韬无奈地摇头,“太学的功课,哪有念完的时候?还不如直接入伍,上阵杀敌呢!”
李承允:“若是不念书了,母亲就该给你安排婚事了。”
李承韬笑嘻嘻道:“这不是还有大哥么?”
李信骑着马,悠闲地踱着步子,不慌不忙地开口:“休要拿我当盾牌,我并无成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