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禾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下意识顿住步子,抬眸看他:“若夫君那时忙碌,我便将桂花酒留着,等你回来喝。”
李承允看着苏心禾清灵的眼眸,第一次生出对相聚的眷恋感,郑重答道:“好。”
两人在桂花树下踱步,这对李承允而言,也是难得的悠闲时光。
“听说,你要去参加嘉宜县主的生辰宴?”
李承允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苏心禾有些意外,她点头道:“不错,夫君这么快就听说了?”
李承允轻轻“嗯”了一声,又问:“你自己想去么?”
“也没有想与不想,只觉得县主既发了帖子邀我,不去总有些失礼。”
李承允长眉微动,道:“若不想去,拒了就是,不必勉强自己。”
苏心禾觑他一眼,小声道:“那帖子上还邀了夫君……夫君会去么?”
李承允波澜不惊地摇头,“我与那嘉宜县主,不过相识得早,其实并不太熟。”
苏心禾愣了片刻,他这是在向自己解释与嘉宜县主的关系么?
苏心禾浅浅一笑,道:“我既答应了,便会去的,只是我对京中人事不熟,不知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免行差踏错,丢了夫君的颜面。”
李承允道:“那些虚名,我并不在意,你也无需受缚。只是,京中圈层复杂,后宫又与前朝相连,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与那些人打交道,最重要的,便是学会保护自己。”
苏心禾知李承允这么说,是为自己着想,也不禁心头微动,问:“夫君可否详细说说?”
李承允默了片刻,开口道:“嘉宜县主是长公主独女,长公主又是太后的掌上明珠,故而与后宫紧密相连,也是后妃们争相结交的对象。后宫之中,除皇后之外,以张贵妃为尊,张家这几年在朝中的势力也逐渐蔓延,其父如今官至户部尚书,他私下里约过父亲见面,但父亲却都拒绝了。”
苏心禾思量了片刻,便试探着问:“难不成,是户部尚书张大人,是想巴结父亲上位?抑或为女儿、外孙铺路?”
李承允不可置信地看了苏心禾一眼,他本不想说得如此明白,但没想到她如此聪慧,一下便抓住了关窍。
“不错。”李承允含笑看她,道:“张贵妃之子,是陛下唯一的儿子。”
苏心禾思量了片刻,道:“听闻陛下有好几位公主,却只有一位皇子,但他明明刚过而立之年,张家便如此着急么?”
李承允默了片刻,道:“江山之谋,自然长远。不过这些也只是我的揣测,你做到心中有数便好,万万不可对人言。”
苏心禾笑着颔首,道:“夫君放心,我记下了。”
两人继续漫步,夜风清凉,卷起零落的花瓣飘舞,风中传来一阵淡淡的馨香,令人心怡神醉。
两人走到一棵桂花树下,见花瓣簌簌而落,苏心禾不禁伸出手来,想接下一星半点,她不经意抬起头,却发现李承允正一目不错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李承允眸色渐深,忽然,他慢慢地靠了过来。
苏心禾下意识退了一步,背脊几乎靠在了桂花树上,李承允却道:“别动。”
苏心禾身子微僵,却乖乖地一动不动了。
夜色撩人,李承允无声逼近他,一张俊脸近在咫尺,苏心禾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两人隔着一个呼吸的距离,苏心禾杏眼轻眨,一时心如鹿撞,不知所措。
而李承允却仔仔细细端详着她,从眉眼,到鼻梁,再到精巧的红唇,直到看得有些失神,才蓦地收回目光。
李承允伸出手来,略过她柔和的面颊,往她发髻上轻轻一捻,一片细小的桂花花瓣,便躺在了他的手里。
苏心禾暗暗松了口气。
苏心禾笑自己多心,她鼓起小脸,对着李承允摊开的手心,轻轻一吹——
细小的黄色花瓣,便飘逝在黑夜里。
李承允顿了顿,眸光凝聚在苏心禾身上,但苏心禾却冲他一笑,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李承允收回手,却觉得手心被羽毛撩过一般,又痒又热,无论如何是平静不下去了。
-
夜深人静,李承允见卧房的灯已经灭了,才唤来白梨。
李承允坐在长案前,淡声问道:“你可知嘉宜县主的生辰宴设在何时何地?”
白梨看过请帖,便按照记忆,一五一十地答了。
李承允听罢,出声道:“那日我有要事在身,你陪着世子妃前往,不得离开她半步,明白?”
白梨表面上是个丫鬟,但却从小习武,是个武婢,只是,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李承允不会让她展露身手。
白梨会意,福身道:“世子放心,奴婢一定竭力保护世子妃。”
李承允微微颔首,“下去罢。”
-
到了嘉宜县主生辰这一日,李惜惜早早地起了床,收拾妥当之后,便到了静非阁。
“喂,你好了么?”李惜惜人未至,便扬声催促起来,结果一入月洞门,便与正要出门的李承允撞了个正着,她连忙收起了自己的莽撞,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二哥。”
李承允今日要入宫一趟,故而穿戴十分齐整,他淡淡瞥了李惜惜一眼,道:“你方才说什么?”
李惜惜喉间轻哽,忙道:“我、我不过是想来看看,嫂嫂准备好了没有,侯府离茉香园太远,若是迟到可就不好了……”
李惜惜最初认识苏心禾之时,便是直呼其名,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在唤名之余,偶尔称呼她为嫂嫂,近来倒是不太唤苏心禾的名了,又改成了“喂”。
苏心禾知她脾性,倒是不甚在意,但李承允却听得刺耳,他沉着脸道:“你已过及笄,怎么如此目无尊长?是在何处学来的坏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