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不理才十三岁,撇着嘴眼泪巴叉的,很是不情愿的拿起饽饽,却又被洛醺夺下,然后塞给他一张油饼,又对卢丹姑姑道:“我可不愿意吃油饼,我在奉天吃腻了,就是捞不着苞米面饽饽吃,不信你问卢丹,我家仆人都吃腻了大米白面。”
卢丹急忙点头:“他叔喝的酒都是从外国弄回来的,他叔还给她买了套婚纱,据说从法兰西国用飞机运回来的。
洛醺突然瞪着卢丹,卢丹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答应洛醺不能提及有关沈稼轩的一切,急忙闷头吃饭。
卢丹姑姑仍旧塞给洛醺一张油饼,不好意思让贵客吃粗粮,道:“那是,市长大人家里,啥好东西吃不着,可跟咱乡下的味道不一样,闺女你赶紧吃。”
几个人说着,忽然发现淑珍还没有进来,卢丹姑姑出了门看着仍旧在绣花的淑珍道:“你这孩子,吃饭了还不进屋,这天还暖和呢,呛风冷气的当心着凉。”
淑珍仍旧不言不语,木讷的被母亲拉着进屋,上了炕勉强吃了半拉饽饽,还叨咕:“胡家都吃白面馒头,这难吃死了。”撂下碗筷然后就窝在炕梢继续绣花。
卢丹姑姑捅了下丈夫:“她爹,闺女不对劲,是不是被胡占山打傻了?”
卢丹姑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呼噜呼噜的喝着苞米糊涂粥,没言语,闺女的事,他这个当爹不好过问。
洛醺似乎看出门道,晚上三个闺女同在西屋睡,挤在一铺炕上,洛醺看着仍旧坐在油灯下绣花的淑珍,伏在卢丹耳边道:“你表姐是不是喜欢上胡占山了?”
卢丹回头望着她,狐疑道:“不能吧?”
洛醺耸耸肩:“不好说,感情这东西很奇怪的,或许我们两个好心办错事了,假如胡占山对你表姐好,他家有吃香喝辣的,你表姐说不定就愿意留在胡家呢。”
卢丹也犯难了:“那怎么办?”
洛醺道:“我们得补救。”她说完凑到淑珍身边,装着拉家常试探淑珍:“表姐,你绣的可真好看,我都想跟你学,看起来那胡占山并没有虐待你,否则你这手还能这么灵巧。”
淑珍属于闷葫芦形的人,言语少,见洛醺这样说,才回了句:“嗯,他没打我,还给我买新衣服,还给我这个。”她说着抬起手来给洛醺,手腕上是一对银镯子。
洛醺下意识的摸摸自己脖子上的玉坠,虽然银镯子远不如她这个沈稼轩送的玉坠值钱,但在有情人心中却是无价宝,她醒悟自己和卢丹真是做错了,索性敞开来说:“表姐,我们只听姑姑、姑父说胡占山把你给抢去了才出手相救的,不知道你喜欢他,心甘情愿跟他。”
淑珍叹口气,低头继续绣花,边道:“他是把我抢去的,他说假如不是稀罕我能抢我吗,都说我长的俊,可是我家里穷,嫁人也不过是个庄稼把式,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咱卧虎屯有几家能新粮接上旧粮,青黄不接时吃野菜,日子苦,几年都不能置办一身新衣服,我爹每次去奉天看我舅舅都是借别人的衣服穿,你说嫁给年貌相当的难道就能对我好吗,村里的男人有几个不打媳妇,胡占山不打我,在他家我吃穿不愁,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你们城里人时髦,你们读书人讲究也多,你说的感情我不懂,但我懂的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人找男人,能吃饱不挨打就是福。”
所谓饱暖思yin欲,饱了暖了,人才能有心思想其他,填不饱肚子,感情这种东西就是奢侈物,早被丢到墙角旮旯。
洛醺看了看卢丹:“我们还是把表姐送回去吧。”
卢丹也没了主意,担心姑姑、姑父不同意,毕竟胡占山的名声不好,先是胡子现在是财主,举凡财主哪有不剥削穷苦百姓的,并且胡占山是抢的亲,怕姑姑、姑父对胡占山恨之入骨,所以道:“还是先问问我老姑、老姑父吧。”
洛醺和卢丹就下了炕,想找李家夫妇谈谈,出了西屋想去东屋时,忽然发现门口人影憧憧,洛醺突然琢磨,怕奉天城里的某个人来抓自己,比如父亲的敌对,比如孔至尊、沈稼辚、浪雄,于是急忙转回西屋不敢出来。
其实门口的人是胡占山派来的,防备她们两个把淑珍带走。
胡占山在家里坐不住,既惦记淑珍又惦记洛醺和卢丹,心说要是再把这两个大闺女弄到自己手里,那该有多美。
下了炕想过来李家瞧瞧,在门口遇到从奉天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张二狗,见了他张二狗就跳下马来。
“打听的怎么样?”胡占山忙不迭的问。
张二狗虽然是骑马,被大风灌的嗓子都干了,道:“老爷,打听清楚了,沈稼轩只有一个弟弟叫沈稼辚,果然是剿匪司令,但他才娶了两房媳妇,崽子都没下呢哪来的侄女,那两个丫头撒谎撩屁,是蒙您的。”
胡占山突然嘿嘿一笑:“撒谎好,蒙我更好,主要是她不是沈市长的侄女,我可就无所顾忌了,都说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你说他李家用两个黄花大闺女打我这老yin棍,我他娘的怎么能放回去。”
他立即吩咐张二狗:“带上几个人现在就去老李家,把淑珍还有另外那两个丫头都给我带回来,我也试试三妻四妾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