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吾走在路上和某人擦肩而过。
“小吾?”是柳阿姨。
他起先都没有认出来,为了掩饰自己认不出来的尴尬寒暄了几句有的没的,后来才逐渐从声音和面相上认出来是柳阿姨,他当即面如晴天朗照。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她温和地看着他。
令吾摸着脖子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便把在酒吧里捡到的手机拿出来说:“桓难的手机落我这儿了我来还他。”
“哎唷,”柳阿姨掩着嘴,“他好像没回来呢?我刚刚碰到果果在等他。”
他眼中泛光,“因果没和他一起?”
她好像误会了些什么,眉微皱,有些取笑的意思:“你要撬人家墙角啊?”
令吾还没接上,她又接说:“诶,年轻就是好……”大人总有些自说自话的本领,又擅长峰回路转,“你们见过了?和好了吗?”
他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和好,其实令吾感觉比起忠难还是因果更讨厌他一些。
可是因果,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自由啊。
“……可能吧。”他说得模棱两可。
柳阿姨好像看出些端倪来,她笑起来有些无奈。
“你跟他们不一样,有些事勉强不来的。”
他望向柳阿姨泛起浊黄的眼,她虽说多日不见反倒年轻起来但岁月仍然在她脸上划了几刀口。
有些变化是不可逆的。
令吾只言片语便擦过柳阿姨身侧走了,她叹了一声,捏着戏腔调子与他背道而驰越来越远,灌木丛里的野猫窜过她脚边,她心想今天野猫怎么这么多?可惜跑得太快,她本想捉一只带回去做个伴。
...
忠难把那还沾着人肉沫子的生锈刻刀用手套一搽便塞进了因果的大衣口袋里。
“你不用这个吗?”因果手里攥着手电筒,用拇指去扒开口袋说。
“用不到了,”他重新戴上手套说,“说不定有同伙,你带着。”
因果盯着那刀柄露在口袋外的刻刀静默了一会儿,抬眼见他打着手机手电筒转身而去,巷子尽头堆迭着恶臭的垃圾袋,与蓝色灰色袋子格格不入的是靠在墙边的那芭比粉麻布袋,异常亮眼。
“这怎么会在这儿?”因果明明记得它放在过道。
他侧过脸来,好像笑了一声,太快了又转了回去,没能看仔细那表情。他俯身弯腰把一根手臂捡了起来边走向麻布袋边说:“我看它都装得下我的尸体,就拿来用了。”
因果愕然地站在那里。
看他抓起人的脑袋就把能够成为一个整体的尸体拖了一地血痕,而他再回头要把剩下的散落在外的器官捡起来时却碰上因果专注的目光,她总是盯着那芭比粉。
她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才心虚地挪开了视线,但也不知道该看哪里,只好又看向他去,却见他一脸冷淡地用右手去掰左手的食指,差点就要掰下去了她一下声音就提了起来:“我不要!”
他停滞在要把手指往后掰的动作,听着因果急呼呼的喘气声。
“不是喜欢吗?”他说。
因果语无伦次:“那得是……长在你手上……呃、?”说着说着才意识到自己承认了喜欢他的手,突然脸炸红了起来,“我喜欢什么啊!”
“不是用我的手指自慰了吗?”他说这种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不然你把刻刀给我你在我身上挑块肉,回家自己煮。”
因果大脑一阵宕机,应该是先表示羞耻还是表示怪异,但总觉得再待下去他真会掰断手指头给她,于是往后碎了小步,低低地说:“我、我先……走了。”
她拿手电筒的光线当导盲杖结巴着沿着小道逃亡了出去,忠难还见她长长的影子,越来越细,直到消失。
因果用着他残余的气息一鼓作气打着手电筒爬上了楼,在开门的时候因为只有一只手,又得打着光,所以她手忙脚乱地把手电筒咬在嘴里,光从口腔中打在地上,她翻着钥匙,一阵捣鼓往左往右乱转了半天才给打开。
一打开里面又是比外面还冷的气,她一只手都顾不上去开灯,把钥匙往鞋柜上一放,手电筒还咬在嘴里就开始脱鞋,穿上了拖鞋这才有余力去把手电筒握手里,她摸索着开关位置,啪嗒一声,但是没有亮起。
眼前漆黑一片,仅有手电筒那一块微弱的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