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舅。”银荔被银落华牵着手腕,嘴里含着一个陌生到磕巴的称谓,“我们要穿过瀑布吗?”穿镜而过的境遇魔幻得很。她久久不能回神,怎么会被海市蜃楼抓住,踩着月桂铺垫而成的镜底,被垂首低眉的天使扶着手腕借力,一下从那座困了她好些天的大笼子里逃出升天,来到镜面的瀑布前。银落华在她身前半步,牵引着她行走的方向。他后背是两翼挺拔的翅膀,附着在比例完美的倒叁角背肌上。他的翅膀比她的宽广,宽广得多得多,那是可以承载相应躯体翱翔的力量。羽毛也比她的略长而雪亮,很张扬的光泽,轻易便可看出,风霜雨打也绝不会弃置时时呵护爱抚的模样。他赤足行走时,两翼翅膀自然伸张,形状和弧度像两面竖琴相对而立,优雅而美丽。银荔忽然觉得很羡慕,自己孤单而软弱的翅膀尖羞愧得耷拉内收。“是的,我们要穿过濯尘瀑。”银落华牵着她的力道十分温柔,搭在她的手腕上,同样是一双美好的手,这双手只让她感到温暖亲切,“不要怕,我带着你走过去。”银荔一只手被牵着,另一只手在怀里搂着棉花糖,她的行李们漂浮在空中,长了脚似的自发跟着她们向前走,她问:“那个空间跃迁的通道会有事吗?”她们离瀑布有一段漫长的路,他说:“他想要的空间跃迁,是我们撕开的空间裂缝。空间裂缝会导致高能量空间向低能量的倾泻,以联邦帝国现在的空间能量序列,承受不住天空之城的能量持续灌输。濯尘瀑可以阻挡空间能量的倾泻,所以你不用担心,天空之城不会导致联邦帝国的崩塌。”“那,他们也进不了天空之城吗?”已经可以听见瀑布细微的水声,和他静谧的声音融为一体,“濯尘瀑会阻挡不该进的人。”银荔忐忑地想,她会是那个不该进的人吗?她血统不纯,非要说不该进,也说得过去。棉花糖软乎乎的爪垫子扒着她的手臂,盯着前路,显然也很紧张。她还在犹豫怎么开口问清楚之际,毫无预备地撞上了瀑布。明明从视觉和听觉判断,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空间却发生了奇特的扭曲,悄悄偷去她的一段时空,把她送进瀑布。搭住她手腕上的手掌,把她从诡异又虚幻的遭遇中拉了出来。银荔和棉花糖一起呆呆地快速眨眼睛,身上干燥自然,滴水不沾。“欢迎你回到天空之城。”银落华站在瀑布前,放开了她的手,身后掀起一阵从瀑布而来的风,他雾灰色的头发随风向前飘然。稀松平常的场景,她却突然红了眼眶。因为他说的是“回”。模糊的视线虚化了她本该好奇的目光,棉花糖用软软的舌头舔她的手,她在他身后偷偷抹眼睛抹鼻子,然后尽数抹在棉花糖身上,使劲儿拿它的毛擦手。抹得棉花糖“呜呜”直叫,银落华回身一看,两个红眼睛的小东西。天空之城已经几百年没有过新生儿了。他也不是很清楚怎么养小孩。小孩自己会找乐子,她紧紧搂着小狗小心翼翼往下看,惊呼连连:“怎么这么高!”她们在瀑布前浮空的石阶上,濯尘瀑清澈的水流唰啦啦往下流淌,看不到水布的尽头,它是一面顶天立地的,封冻的镜子,静静挂在天空。这块石阶不过四五平方米,石阶外还有相隔好些距离的石阶,高低错落。放眼望去,石阶和云层比肩,一朵又一朵的洁白的云无时无刻不在跟随风的脚步聚散离合,石阶一如既往巍峨不动。飘来的云还会掠过石阶,被石阶切分而走。撞到她脚边,毫无触感,像风刮了一下,把她吓了一跳,慌张后退一步,一团白云被石阶撞碎,又被她的脚撞碎,渐渐地消泯于此。她痴痴地看着云团死去的案发现场。“它们还会回来的。”他说的很奇怪,银荔有点摸不着头脑,转而往下看,又不敢再往下看,太高了,有点腿软。“我、舅舅,”银荔傻眼了,“我不会飞啊!”“我知道。”银落华早看见她那半边藏着掖着的翅膀了,无奈道,“先跟我去看看怎么办吧。”“去哪?”她眉头紧张,不会刚来到就要被丢下去吧,“我怎么去?”棉花糖也很紧张,它也不会飞。两个小家伙满怀希望地看着他。她的眼睛,是他熟悉又陌生的那一双,因为那个人的眼里从不会浮现这样的色彩。她的棕黑头发也提醒着他,她是人族的孩子。“我抱你去,你抱着它。”银落华向她张开手。银荔乖乖地过去,他修长的手臂一伸,一只手揽住后背,一只手穿过腿弯,轻松地抱起她,她的翅膀规规矩矩地缩紧,压在她的背和他的手臂之间。他两翼坚韧的翅骨张开,凌然御风之上。银落华的两扇翅膀近他人高,缓缓扇动时,流动的风顺势而出。天空里自发连绵的风意,有时他顺风而行,羽毛乖顺滑行,如有神助;当他逆风时,外界的风被他的翅膀决然割开,翅膀掀起足以对抗的烈风,如履平地。银荔只能在呼呼交错的风声中,看见他光滑的下颚,平静的喉结。她的视野判断不出来为何逆风又为何顺风,纠缠的风也掠过她的头发。他的怀抱很安稳,气息也安宁,赤裸的胸膛微微发热。“我们要去哪里?”“教堂。”“天空之城不是没有城区吗?”“空间边界的范围,是我们的活动领域。我们不聚居,有时会碰面。”“我们会落地吗?地面是什么?”他低头望了她一眼,“会落地。地面是圣阶,天空是安宁乡。”于是她不问了。荔荔:快看,我家长来了ヾ(??▽?)ノ银落华:养孩子,就是宠着疼着要啥给啥给着给着把自己也给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