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黄牛都找回来了,老汉为何还哭得如此伤心?
难道还有隐情?
老汉见道士师徒面露疑惑,低声哽咽,解释道:
“找到了有什么用,已经误事了。”
“今朝乃是山神爷爷祷告日,我为了寻牛,早就错过时辰了,山神爷爷必会恼怒,呜呜呜,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
说着说着,
老汉又摸了一把泪,倾诉道:
“山神爷爷最忌讳旁人对他不敬,平日有人祷告诵念少了,他都会降下怒火,严加惩处,更何况耽搁了最重要的祷告日。”
“老汉我真不是有意缺课,实在是老黄牛对我家太重要了,没了老牛,我全家该怎么办?”
“我已经尽力找牛了,可还是误了时辰,呜呜呜呜,山神爷爷降罪,全家都得遭殃,老汉我该如何是好……”
“我也不想这样,我就是太困了才打个盹,昨晚祷告诵经太晚了……”
……
老汉一言一句倾诉着,说着说着,许是心理压力太大了,一下子蹦不住了,立即嚎啕大哭起来,哭的比方才更伤心。
小鬼仔目瞪口呆,眼中透着迷惑,惊讶于老汉小题大做,一惊一乍。
许平道长、楚尘则是叹息一声。
以楚尘两世的阅历,他能理解老汉的嚎啕大哭,情绪崩溃。
这就好比上一世,一个身负房贷、车贷、上有老,下有小的普通上班族,每天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上班,所赚薪水勉强能维持用度,每天都生活在高压重担中,精神紧绷,让人踹不过气来。
突然有一天上班迟到了,公司要处分、要罚没奖金……原本紧张拮据的生活越发拧巴了……
这一刻,往日积压的苦闷、憋屈、疲惫种种情绪一下子爆发了。
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人精神崩溃,情绪难以自控……
男儿有泪不轻弹,老汉的嚎啕大哭,哭的何尝不是许许多多人的心酸与无奈。
白天有朝廷税赋,生活重担;晚上有妖邪惊扰,鬼神祷告功课,忙忙碌碌,令人喘不过气来。
牛剥两张皮,剥完一张又剥一张,鲜血淋漓。
生活之艰难,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刻骨铭心。
“老丈,莫要伤心,车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楚尘蹲了下来,用手轻轻拍着老汉的背,一边安抚,一边望向许平道长。
所谓“办法”,那肯定就是名录天曹,身怀道行的道长出手了。
在场人中,道长是唯一可能能帮助老汉解决麻烦的人。
而且,以道长面冷心热的性子,也肯定会出手。
楚尘心知这一点。
不过嘛,他也没有贸贸然开口,替人家道长大包大揽。
这行为太蠢了。
许平道长迎着楚尘的目光,了然他的心思,微微颔首,似乎颇为满意。
寻常年轻人,毛毛躁躁,知晓他身怀道行,又是天朝仙吏,这会多半已经向老汉夸口炫耀,口若悬河了。
此子心性纯良,心存善念,却又能沉得住气,不骄不躁,着实不错。
许平道长没有与楚尘多说,伸手将老丈扶起,道:
“老丈,没有解不开的难,莫要哭坏了身子,您也看出来了,我们是道士,有沟通鬼神之术,不如贫道帮你与山神说和一二,您看如何?”
“这……能行吗?”
老汉摸了摸眼泪,心存疑虑:“山神爷爷受朝廷敕封,乃是正祀山神,可不是淫祀邪神,若是不成,恐怕山神爷爷越发恼火,老汉我……可遭不住啊。”
许平道长拍了拍老汉的肩膀,道:“不必担忧,贫道也是正儿八经去过帝都传度授箓的道士,山神说不定会卖我一个面子。”
帝都、传度、授箓……
听闻此言,饶是没有多大见识的老汉也不禁肃然起敬,连连拱手作揖。
“原来法师老爷在上,老儿眼拙,还请道长勿怪。”
说话间,老汉脸上浮现喜色,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抹干眼泪,拉起老黄牛,领着道长、楚尘、小鬼仔向着村口赶去。
不多时,一行人进入了村子。
村子里显得很安静,路旁不见任何行人。
若不是有犬吠鸡鸣,恐怕会让人误以为进入了一座荒村,静谧而又诡异。
老汉解释道:“人都在家里祷告诵经,孩童也要诵经。”
楚尘愕然。
静心一听,果然听到了诵念声。